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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篇全球人文與地理
轉載自微信公眾號:地球知識局
作者:征戰的斯芬克斯
制圖:孫綠 / 校稿:貓斯圖 / 編輯:棉花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早低見牛羊。」《敕勒歌》裡描寫的蒙古大草原,令人心馳神往,也確實在漫長的歷史上支撐了很多草原遊牧民族的生存與生活。
然而今天的內蒙古大草原已經大大退化,很多地方產生了沙漠化的跡象,甚至通過風的傳播對華北平原的生態都造成了影響。
遼闊北方的一面與另一面
內蒙古的沙漠化,原因有很多。人口密集造成的過度放牧、耕地開發、礦業開采等都要承擔一定的責任。而簡單地種植單一植被,也遠遠無法解決沙漠化的問題。
今天的文章,就一起來看看內蒙古的沙漠是怎麼來的,又該往何處去?
生態最脆弱的系統
今天的內蒙古有著眾多的沙地和沙漠,連片的草原已經不太多見了。這樣的生態環境,讓當地人苦不堪言。在這些沙漠的周邊,沙漠化仍然有繼續擴大的跡象,當地的畜牧業發展基本已經陷入停滯。沒有人知道這種生態惡化的現象,會在哪一天終結。
與其說是一條草原脊梁
毋寧說是一條沙帶
但熟悉中國歷史就會知道,今天的內蒙古所在的地區,在古代被稱為漠南,是一片不折不扣的草原牧場。由於和中央王朝的漢族之間隔著一道綿長雄偉的陰山,漠南草原上的遊牧民族沒有被漢化,保留了大量屬於自己的文化和戰爭方式。雙方經常會隔著陰山對望,並且在實力消長期互相攻伐。
平坦的內蒙高原上難得有陰山這樣的高山
加上山南的黃河河曲
使山南無論用於畜牧還是農耕都相當優越
很顯然,能夠和擁有龐大人口及經濟體量的中央王朝對抗兩千年,內蒙古大草原的生物承載能力也是很強的。當地的少數民族,不僅能夠在遼闊的草場上放牧自己的牛羊馬匹,還能在這裡抓到大量野生小動物,在貿易斷絕的情況下也能靠遊牧經濟自給自足。
一方水土一方人
事實上,即使是在內蒙古草原早期的文明歷史上,也已經出現了諸如「控弦之士二十餘萬」的匈奴、鮮卑等少數民族。等到了蒙古帝國崛起的時候,官方的宣傳口徑甚至已經達到了「控弦百萬」之多。
遊牧經濟的土地單位產出本來就不高,而且還會因為氣候和地理的影響具有很大的脆弱性,能夠供養這麼多值得吹噓的軍隊,當時草原的生命力自然不容小覷。
動不動就南下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點,還要數氣候對草原植被的影響。
蒙古高原在陰山北坡,地勢平緩,來自西北方向的乾燥冷空氣能夠毫無遮攔地掃蕩這片平緩的草原。如果這團氣流沒有帶來足夠的水汽,那麼對於高原上的遊牧民族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一道陰山
就分開了農業與遊牧的世界
兩種生活與兩種文明
美國紐約的拉蒙特—多爾提地球科學研究所曾與蒙古國立大學合作,分析了蒙古中西部山脈中的紅松標本,發現蒙古曾經有過一段異常的溫暖期,而這個暖期正好和成吉思汗南下的時間相匹配。
這其實很好理解,氣溫升高意味著空氣中的飽和蒸汽壓下降,空氣無法攜帶充足的水分,也就會導致草原的退化,乃至沙漠化。草原上活不下去,就只能試圖向外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間了。
人類對此能夠做的其實很有限,最多也就是限制放牧的規模,讓草原植被的自然生長能夠跟上人類消耗的速度。可自然的偉力並不是人類能夠輕易抗爭的。
異常的熱流是草原退化的一種原因,雪災也可能是。漢武帝與匈奴的爭奪進入白熱化階段時,也就是李廣利遠征大宛的那一年,蒙古高原上經歷了一次罕見的雪災,直接斷了匈奴人的補給。饑餓的牛羊只能把剩下的草根都吃了勉強充饑。
而這又導致了來年的草場退化,匈奴經濟進入了惡性循環。這才讓戰爭的天平快速向中央王朝傾斜。
一場橫跨整個蒙古高原
從俄羅斯延伸至中國的巨大塵暴
所以可以看到,在生態環境脆弱的內蒙古高原上,沙進草退的事情是歷史上的常態。只是,這種過程從未像今天一樣明顯和難以逆轉。
三個罪魁禍首
現代內蒙古的沙漠化,其實有三個罪魁禍首:集中放牧、土地開荒和礦業開采。
從生態學上來看,人類主導的遊牧經濟體系其實是在模仿自然界的動植物之間的互動。食草動物在吃完了一片地區的草以後,會自動前往下一個水草豐美的地區進食、繁衍。由於移動並找到新的草場比刨出草根吃要輕鬆,而草根也會在來年為動物提供新的食物。除非萬不得已,牛羊是不會把草斬盡殺絕的。
牛羊懷念著過往的時光
遊牧民族的「逐水草而棲」,其實是人類有組織地指揮動物完成這樣的遷移。
但如果人類對草原的承載力出現誤判,圈養了過多動物或者始終在某一個地方集中放牧,那就會造成饑餓的動物吃掉了過多草場上的草,最終導致草場無法自行再生,沙漠在這個時候就會趁虛而入,永久地把植物的生存空間擠占掉。
這裡已經無法養活這個蒙古包了
以內蒙古錫林郭勒盟轄區為例,新中國建立之後,人口翻了3.5倍,牲畜數量翻了11倍,其實早就超出了草原能夠承載的數量。從90年代開始,為了保護草原生態,國家又出台了禁牧令,禁止了牧民逐水草放牧。
這雖然保住了所剩不多的空餘草原,卻把那些可以用於放牧的草原給毀了。動物年復一年地吃同一片草原上的牧草,已經到了吃草除根的地步,加速了沙漠化的趨勢。
你還能認出錫林郭勒大草原?
那如果不放牧,而是把草原改造成耕地又會怎麼樣呢?呼倫貝爾大草原的退化似乎又給我們上了一課。
從上世紀末開始,人們在呼倫貝爾草原上開辟了大量耕地,試圖通過農業種植的方式改善草原的生產力,改良當地的經濟結構。這個運動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在執行過程中明顯高估了草原的農業承載能力。
呼倫貝爾-海拉爾河畔的呼倫貝爾沙地
草原所剩的空間不多了
呼倫貝爾為代表的內蒙東部草原,位於半濕潤草甸草原,看上去比中西部的半乾旱乃至乾旱草原要適合做耕地一些。但當地的地下土質主要是沙土,和南方濕潤的爛泥地根本無法相比。用來種糧食,很快就會被榨乾養分和地下水,從第三年開始就可能連種子都收不回來了。而由於供應植物生長的營養物質不足,退耕之後這裡也長不出草,沙漠就很快入侵了。
很多人想學習美國人民的先進模式
但未必有這個條件
也未必能承受這個代價
最後是沒有節制的礦業開發。
礦業開發對草原的兩件原罪分別是地表植被破壞和斷水。在開挖地下礦產的過程中,人類免不了要挖開表面的土層和植被。
曾被央媒重點曝光過的內蒙古霍林河露天煤業公司,就在霍林郭勒用幾十年時間挖掉了86平方公里的草原,相當於一座中型城市。如果這些礦坑只是簡單回填而沒有進行生態修復治理的話,指望草株自然生長到原來的水平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礦底本身就是巨大的污染源。
來自霍林郭勒的大坑
另一方面,由於礦產開發需要大量的水沖洗礦壁和產品,草原上的河流往往會被無節制地用到斷流。昔日滋養呼倫貝爾的七條大河,如今都已經時斷時續的了。草生命力再強,沒有水也會快速枯竭,給沙地留下充足的擴張空間。
這還是在情況相對良好的東蒙草原上,要是我們把目光投向西蒙的乾旱地區,那情況就更不容樂觀了。
西蒙這裡最不缺的就是沙漠了
最合理的解決辦法
西蒙的沙漠和沙地形成時間更早、規模也更大,沙漠化的程度也已經相當深了。不要以為遠在西部邊疆,這些地區對內地就沒有什麼影響。根據新華社的報導,京津沙塵暴的沙源除了內蒙古東部的蘇尼特盆地或渾善達克沙地中西部、甚至還包括阿拉善盟中蒙邊境地區的巴丹吉林沙漠和新疆的塔克拉瑪幹沙漠與庫爾班通古特沙漠。
隔著1500公里都無法保護京津免受西部沙漠的影響,還有什麼能呢?
對於前文述及的西蒙巴丹吉林沙漠來說,事先防治已經沒有價值了,人類必須主動出擊,通過綠色種植的方式直接和沙漠宣戰。植樹造林和模擬生態會是很好的第一步,隨之才能逐漸吸引自然生物的到來,搶回被沙漠霸占的地盤。
西蒙沙漠緊逼邊緣的細小河流
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不過植樹造林的思路雖好,實際實施起來卻有很多問題。比如早期與沙漠的抗爭中,人們喜歡按固定間隔種植同一樹種。這樣種出來的樹林整齊劃一、養護方便,在短期內確實有沙漠已經得到治理的錯覺。但長期來看,這樣種樹卻可能會導致致命的後果。
同一樹種所需要的養分是一樣的,枯枝敗葉能分解出來的營養物質也一樣,還會因為同一種疾病而死亡。只要這些微妙條件中的一個發生變化,樹林就會成片成片地死去,把治沙工程一夜打回解放前。
在環境很惡劣的地方
即使駱駝刺都是靠複雜的生態平衡生存下來
簡單粗暴的批量種樹還是算了
通過種植物拯救沙漠化是可行的,關鍵在於設計得當的復合森林。
胡楊林是一種防沙的好樹。在這樣的荒漠地區,只要有一點點水,就能支撐胡楊林的生長。這種樹不僅耐寒、耐熱、 耐鹼、耐澇、耐乾旱,枝繁葉茂地還能抗禦風沙。當然,還要配合種植榆樹、沙棗、花棒等本地樹種,讓種植地區的生態系統能夠活起來。人工培育幾年穩固住局面,隨著其他植物和動物的到來,這裡就能永久地將沙漠化擋在門外。
如果這些胡楊養護得足夠好
可以是另一番景象
(內蒙額濟納旗)
在G7京新公路沿途沙漠化已經比較嚴重的地區,凱迪拉克攜旗下經銷商,聯合中國綠化基金會、北京林業大學(科研支持)、阿拉善盟林業治沙研究所等機構共同打造綠色絲綢之路,用特別設計的混交林改善當地環境,發起了「小胡楊計劃」。
這些小胡楊,將會帶著人類的期待,堅定地在巴丹吉林沙漠站崗,守衛中國的綠色新邊疆。在未來,將以這些胡楊混交林為基礎,重新恢復巴丹吉林沙漠中曾經綠洲遍布的狀態,為這片已經幾乎沙漠化的地區帶來新的物種多樣性和生態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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