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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公眾號「談資看好戲」(tanziyule)
李誕在吐槽大會上吐槽了許多人,真真或假假,都是同一種模樣的嬉笑怒罵。唯一一次例外是,當他提起沈玉琳。
他非常真誠地感嘆,「沈玉琳,我偶像。他怎麼每句話都能那麼好笑,說的話那麼荒唐,又總有道理。有時候笑完,又能感覺到一絲心酸。」
這是對一個諧星至高的表揚了。陳佩斯說,「喜劇都有一個悲情內核」。好的諧星,一定也是讓人感覺悲欣交集。
李誕算是小有所成,他講的段子,是好笑里帶著一點喪氣,笑完怪沒精神的。沈玉琳是大成者,他講的段子,是好笑里摻雜著荒誕與傷心,初聽有些莫名,笑完又覺精神一振。
最近幾次的綜藝,沈玉琳的表現都還蠻搶眼。
《奇葩說》上,完全沒有辯論技巧的沈玉琳,面對詹青雲熊浩這種辯論大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亂講,還能喊出「螞蟻也有爸爸啊,細菌也有爸爸啊」的肺腑之言,瞬間就能讓人笑哭。
久不久來上次《吐槽大會》,面對來勢洶洶的李誕跟池子,沈玉琳也能反客為主。在嘻哈俠歐陽靖面前還敢大聲唱饒舌,一直笑不粗來的張藝興,只有聽到沈玉琳講笑話的時候笑得最開心。
這兩檔節目的收視主體都是90後,好多可能都沒怎麼看過康熙來了。但他們對沈玉琳的接受度卻是意外地高。
《奇葩說》一播完,沈玉琳就上了熱搜,叫做#被沈玉琳笑死#;《吐槽大會》一播完,就有人在豆瓣po文感慨,「我童年居然錯過了沈玉琳!」
一個中年人,能夠這樣迅速地獲得年輕人的喜歡,真是不容易。康熙收官快三年,小S跟蔡康永都在盡力地融入內地綜藝,討好年輕人,但其實心里多少都還是有些畏縮膽怯,有點力不從心。
多少次,小S在家里喝醉,然後又在鏡頭前直播大哭,釋放對新工作的恐懼,「我只能說接下來只有一連串的I can’t do that的工作在等著我。新工作新環境一定會讓你非常沒有安全感,但也只能面對。」
一直講高情商場面話的蔡康永,到了《奇葩說》第五季,也漸漸疲乏,需要跟薛教授打情罵俏才能調劑。
他也獨自開了幾檔節目,都沒有什麼水花。即使去年跟小S又重新合體主持,也像分居多年的夫妻又被硬湊到一起。
這不光是小S跟康永自己的問題,也是一種普遍的時代焦慮。
最近一期圓桌時光派,還不到30歲的蔣方舟,就在感嘆這個時代淘汰太快了:
「30歲就是你整個收入曲線和職業曲線的頂端,那之後你就一路下滑。到30歲的時候,那個淘汰感很強烈,我對這個社會來說沒用了,已經是被拋棄的,被掃進歷史垃圾堆的一代人了。」
沈玉琳好就好在,已經50幾歲的他,居然還沒有這種焦慮感。或者說,他會用一種虛無的荒誕感,來替代這種紮實的焦慮感。
一開始錄《奇葩說》的時候,沈玉琳跟一群90後選手擠在廣場上參加海選跟彩排。
很難想像一個曾經的大牌電視製作人,還能把自己的姿態放這麼低。要知道沈玉琳以前錄節目,主持人都是玉琳哥前玉琳哥後的,身後還跟著人端茶送飯。
沈玉琳自己也有覺得難受的時候。
奇葩說彩排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參賽者看著他說:「玉琳哥,你在這邊變成透明人,大家怎麼都不認識你?好可憐。」聽到這句話,沈玉琳都要氣炸了。但他還是規規矩矩地坐在那,即使沒有比賽的時候,也會全程坐在觀眾席上看別人辯論。
有記者問他,為什麼這麼難堪還要來參加比賽?他的回答也很真實:「我就是來提一袋錢走啊哈哈哈哈。」
想得開,大概是沈玉琳最珍貴的優點。他特別懂得用笑聲去稀釋生活里的焦慮與憂愁。天塌下來的傷心事,被他一說,也變得特別好笑跟不值一提。(也難怪容易焦慮又憂愁的年輕人也很愛他啦)
比如沈玉琳小時候家里是真的窮。爸爸在金門當兵,媽媽在工廠當女工,做掃把。小時候住在眷村,廁所下面全都是蛆跟蒼蠅。
但他也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窘迫,還蠻能自得其樂。他在康熙就講過一個經典段子:「小時候啊家里很窮,都去垃圾堆里面找吃的。然後有一次垃圾車開過來,「咦?我的餐車來了!」
他的咆哮體,也是受家里的影響。爸爸就是個生活里很愛發怒愛大吼的人。媽媽煮的菜,爸爸嫌不夠鹹,就會突然暴怒,站起來把菜盤都甩出去,大聲吼,「那就不要吃!不要吃!」
本來是挺可怕的童年陰影,但沈玉琳會自己把它化解為一種「特色」,後來上綜藝他也開始大聲咆哮(歐陽超都算是他徒弟了),結果還挺好笑。
沈玉琳年輕時候五官其實還是蠻端正。可惜他從小就有大小眼,所以總是戴著一副茶色眼鏡。後來他的右臉又長了一個「肉瘤」,做手術切除的時候,影響到了左眼的神經組織,導致有段時間他的左眼更睜不開。
想起來也是件挺傷心的事,但沈玉琳還偏偏愛把這傷心事到處講。上節目講到割瘤的事情,他毫無痛苦,反而有點遺憾,因為有算命師說那瘤是聚財的,所以其實他好多年都捨不得割掉(???)
他對自己的外貌也不回避,甚至還大講特講。每次上康熙都吹噓自己是大學萬人迷,是嘉義彭于晏。講成段子,每次也能把大家逗得哈哈笑。
「我考上世新(大學),到世新校園人家幫我取的一個外號就是,小帥哥。我這一生沒有別的外號,就只有這個外號。」
講搭高鐵被女粉絲要簽名,「簽好一給她,她生氣。哈?你是沈玉琳!我以為你是彭于晏,我才不要沈玉琳的!(丟掉)。」
當製作人的時候,沈玉琳惡整過不少藝人。結果檔檔節目被關停,他也欠了一屁股債,為了謀生不得不跑去當通告咖,還要求著那些被他整過的人讓他上節目,結果被各種酸。
「藝人一般靠臉吃飯,我是靠不要臉吃飯。
我常常講當藝人有三個原則。第一,要堅持;第二,要厚臉皮;第三,要堅持厚臉皮。
找通告的這種電話,我每天都打,跟業務人員一樣,連續打了三個月,終於有一個機會了,找我去上了。」
台北當時從一台到一百台都是聊天節目,沈玉琳就能從一台聊到一百台。從外太空聊到內子宮,就沒有他不能聊的東西。
第一次上節目就是聊女生經期,沈玉琳講得栩栩如生跟自己也來過一樣。
上靈異節目要講見鬼經歷,沈玉琳瞎唬爛講了一個被塑膠袋纏身的故事。最後還被命理老師一本正經的糾正,「你不能講是塑膠袋吼,你要說是塑膠袋鬼!」
康熙有段時間愛搞藝人跳舞大賽,肢體明顯不協調的沈玉琳也能來硬上。
看著他的小短腿跟小短手急促地比著舞蹈動作,一把老腰還要把老婆公主抱起來旋轉擺ending pose,這敬業程度簡直堪比春晚的趙麗蓉老師了。
觀眾看了都有點不忍心,「好笑的同時,又有一種逼到絕路的感覺。」
結果沈玉琳自己是最無所謂的,一連跳了好幾次,每次都被大家嘲笑到半死,還堅持說,「永不妥協,永不放棄,我希望我生生世世為舞壇奉獻。」
沈玉琳參加過康熙170集錄影,蟬聯過2012至2015四年通告王冠軍,最後還拿下了「終極通告王」這個名號。搞笑這件事。似乎已經如同呼吸一樣自然。生活里的樣樣囧事樣樣尷尬講出來,都很可笑。
比如結婚後沈玉琳特別怕老婆,有次被潘若迪撞見他跪在家門口。但沈玉琳堅持說自己是在門口摸隱形眼鏡。
去潘若迪家做客,沈玉琳放屁不小心崩出屎,他死不承認,堅持說是自己坐在咖喱便當上了。潘若迪問,那怎麼還會有血絲呢,沈玉琳馬上說,那是紅咖喱啦!
潘若迪給他送雞湯,他很感動。但說出來,就不是感動,而是段子了。「吃著吃著,發現天花板在漏水。可是天花板怎麼會漏水,原來是我的眼淚。」蔡康永邊笑邊罵他,「還漏水,你怎麼不漏尿啊你。」沈玉琳只是嘻嘻嘻地笑。
哲學家薩特說,「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生活是無意義的。」到了普通人沈玉琳這里就成了,「笑話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生活是哈哈哈哈哈的。」李誕學到了沈玉琳的荒誕,卻沒有學到他的豁達。
吐槽大會上,大家都在嘻嘻哈哈地嘲諷張藝興,張藝興卻很認真地聽進去了。只有沈玉琳機敏地看到了這種矛盾,給了張藝興一句很重要的安慰,「這麼努力打拼,就是為了獲得更多人的認可,但是尋求別人認可這種事,就是一個無底洞,填不滿的。人世間最可貴的事就是做你自己。」
多年前,大炳凌晨酒駕闖禍,記者一大清早給沈玉琳打電話,問他大炳低潮時期是怎麼度過,沈玉琳在懵懵懂懂之間來了一句,「怎麼度過,人生不就是關關難過關關過嗎!」大炳最後還是走了,但沈玉琳這句話留了下來,成了現在大家廣為信奉的金句。
後來上吐槽大會,沈玉琳又補上了兩句,「今天沒過不要難過,因為明天一樣不會過。」
再難的人生,也是要過,管你怎麼瞎過亂過,過去了就是一條好漢。不會過也沒有關係,沈玉琳的辦法就是直面人生尷尬,不要臉地哈哈哈。
人生已經這樣艱難,有些笑話就不要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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