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依林：我殺死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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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但願你一路平安，橋都堅固，隧道都光明。

——塔朗吉《火車》

12月26號發專輯那晚，蔡依林沒睡好。

往常十一點半準時而來的睡意，被興奮感打的七零八落，於是她抱著手機刷到凌晨兩點多。

四年沒發專輯，粉絲紅著眼等專輯歌曲上線，而蔡依林則在等待「審判」。

好的壞的，真心誇讚的和蓄意攻擊的，砸下來，她都得接著。

早上六點，她就醒了，睡了不到四個小時。而後她發現時間還早，轉頭又睡了會兒。

——行軍打仗，最忌諱神情萎靡。

這些她都懂，因為近二十年來，她一直身處修羅場中。

1

26號，蔡依林新專輯《UGLY BEAUTY》發布會現場，我到的有些晚了，最後落座在粉絲團中。

在場很多人，大部分工作人員來自台灣，聲音軟軟糯糯的，不具備任何攻擊性。

而等到蔡依林出場時，場面卻一下子變得鋒利熱烈起來。

「我是你們的女騙子蔡依林。」

她穿一身黑，邊自我嘲諷邊站在舞台中央。

之所以被叫「女騙子」，大抵因為她的這張專輯歷經四年才做出，此前在各種場合，她都表示「專輯快了」，然而還是拖了四年。

也由此女騙子稱號穩穩落在她頭上。

四年，從她過去發專輯的節奏看，的確有些長了。

不過也可以理解，以她眼下的地位看，倉促出張作品應付大眾實在沒必要，也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兒。

若不能尋求到突破與升級，怕是拖更久，她也要拖。

絞盡腦汁想專輯主題，費盡心力找主打歌。——這中間當然伴隨情緒的拆解與重組，甚至會焦慮急躁，而後才水到渠成。

得承認，拿得出手的優質作品，都得如魔似鬼般自我折磨幾番，才打磨的出。

最後她決定在新專輯探討情緒、剖析人內心真我的雙面性，承認陰暗面，學會自我欣賞。

從創作角度來講，越狹窄而具象的概念，反而越難把握。到極處了，到頭了，就那麼大點兒空間，要內聚還要發散，最終引起人共鳴。——以上種種都非常困難。

所以磨了四年沒什麼好意外，甚至理所應當。否則對不起蔡依林在概念包裹下，輾轉挪騰推翻重建所下的苦功。

2

發布會現場首播了主打歌《怪美的》MV。

畫面中她化身法官，對自我審判。

犯罪行為：被告未達到大眾眼中美的標準。

MV展現了蔡依林長久以來被大眾「監視」的煎熬，身材，長相，姿態等等。

吃水煮菜維持體態，容貌被質疑，演唱會裝扮被惡搞。這些過往被她一一搬進MV里，一籮筐似的，跨越很多年，集合在一起，最後被真我一刀刀粉碎，嘭的炸掉，留下現在這個她。

當時我坐在現場，目不轉睛的看，「地才演唱會」裝扮出現的時候，我不自覺淚奔。

感動於她敢把自己最不堪最難以啟齒的部分再次呈現，舊帳翻新。

當然也心酸於原來這一切她都知道。

我在看完MV後，打出手機備忘錄，寫下了「我殺死了我自己」。

——宛如一次謝幕，把「醜陋」的、曾不堪重負的、甚至曾惱羞成怒的、惡狠狠丟在角落中的攻擊與誤解，再次拖回來，以局外人的視角，將它們一一放在最顯眼的地方，而後一次性毀滅掉，徹底毀滅了，像根刺從身體里拔出。

——未必稱得上重獲新生，或許只是自我和解，又得以釋放了一部分自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