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無雙》看到一半,我便「不幸」料到了發哥和郭天王的關係,因而真相揭開的剎那,震撼有餘,驚喜不足。但是這並不影響我在影院刷了兩遍。普通話版本是在IMAX廳看的,巨幕和音響給人很強的代入感。之所以再去看廣東話版,主要還是想感受一下原汁原味的發哥。只是放映粵版的影院音響效果著實一般,再配上小銀幕,只可惜不是在室外,否則肯定能讓人體驗一把露天電影的回憶。
李問講了一個故事,故事里的主角是畫家和李問,也就是我們的發哥和郭天王。最直觀的真相似乎是這樣:李問就是畫家,畫家就是李問。然而,細思一下,你會意識到:李問並不是李問,畫家更不是畫家。
故事里的李問,是個善良的主角,而真實的李問儼然並非良善之輩。
故事里的畫家,是個邪惡的主角,卻何其優雅,又何其瀟灑。
善良的李問,和善,謙遜,隱忍,被動,且固執地堅守著人的底線。而這種堅守,卻總是以極盡懦弱的形象呈現出來:優柔寡斷,薄志弱行,畏首畏尾,驚慌失措。在對善良和懦弱的雙重表達上,郭天王在影片里貢獻了出色的演技。
而故事里的另一個主角——畫家,則是與李問完全相反的形象,幾乎就是為發哥量身定做的。
邪惡的畫家,殘忍,冷酷,張揚,激進,是整個犯罪活動的靈魂人物。不過,這樣的反面角色,卻著實透露出瀟灑的光芒: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他乾脆利落、智勇雙全。
如果你深沉且高傲地說,李問和畫家是影片對人性之善與惡兩個層面的具體化,那麼影片呈現出了人性的多重表達,這不可謂不深刻;但是我要說:這種所謂的深刻,是淺薄的,偏執的,無奈的,悲涼的。
我願意相信,真實的李問希望自己是善良的,但是他的善良最終無疑以懦弱來鐫刻;而面對懦弱,他又希望自己是勇敢的,卻最終訴諸邪惡的本體,只不過他以瀟灑來雕飾了這份邪惡。
他一度回避邪惡,哪料懦弱無以令其自立;於是他將自己交給邪惡,以瀟灑的光芒來掩飾陰暗角落里的懦弱;最終,表面上看是善惡相鬥,仿佛善良殺死了邪惡,然而真正死去的只是瀟灑——瀟灑逝去、邪惡不死、懦弱永存。
影片未必有意探尋人性,只是它客觀上以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向我們呈現了二元人性。我們不必強求影片在立意深度上也符合嚴謹的邏輯,畢竟這種簡單,這種粗暴,何嘗不是我們早已習慣了的認知、評價甚至行為邏輯的呈現?
我們見慣了以懦弱的形式所表達出來的善良,更習慣於以善良的話語所掩飾的懦弱。
我們的懦弱,由善良來供養。
我的的善良,有懦弱來詮釋。
懦弱,成了善良之最最悲涼的底色。
善良,則是懦弱之更加悲涼的底色。
我們啊,總能夠對良善者報以各種詆毀和侮蔑,同時又總能夠為自己的各種邪惡和懦弱穿上最華美的衣裝。
最終,我們習慣了「稀釋」真假,擅長於「混淆」善惡;一切認知、評價和行為選擇,無關乎真假,無關乎善惡,只關乎實用;我們「相對主義」至上的世界里,何須真理,何須良善?
影片最後那看似惡有惡報的「完美結局」,倒也是咱們引以為傲的稀釋真假、混淆善惡的典範了。
悲涼的底色,竟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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