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凝，秋風涼

　　「秋風何冽冽，白露為朝霜。」《中國天文年歷》顯示，明日（9月8日）零時30分迎來晝夜溫差最大的節氣「白露」。《詩經》雲：「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美麗的詩句亦賦予了這個時令的溫柔，也讓白露成為最富有詩意的節氣。季節的更替，歲月的流轉，千百年來白露節氣的文藝和生趣，體現在各地不同的節氣習俗中，在歷代詩詞中展現得最為淋漓盡致。白露秋分夜，一夜涼一夜

白露是二十四節氣中的第十五個節氣，秋天的第三個節氣，仲秋時節的開始。白露時間一般在每年公歷9月7日到9日，太陽到達黃經165度時。

白露之名的來源，廣為流傳的有兩種說法。《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說：「水土濕氣凝而為露，秋屬金，金色白，白者露之色，而氣始寒也」。由於夜晚水汽凝結而成，清晨時分地面和葉子上出現許多露珠，故名「白露」。加之古人以四時配五行，秋天屬「金」，「金」為白色，故以「白」形容秋「露」，即「白露」。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也言：「八月節……鬥指癸為白露，陰氣漸重，露凝而白也」。古人認為陽氣在「夏至」日達到頂點，而物極必反，陰氣也在此時興起。至「白露」，陰氣愈重，清晨的露水愈厚，凝成一層白水滴，故稱「白露」。

露凝白，秋水老。這一切都說明白露是反映自然界氣溫變化的節令。關於白露，《禮記》有雲：「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俗話說：「白露秋分夜，一夜冷一夜。」白露過後，人們會明顯地感覺到炎熱的夏天已過，而涼爽的秋天已經到來了。有時隨著一場雨的降臨，天氣就驟然變冷。

大陸古代將白露分為三候：「一候鴻雁來；二候玄鳥歸；三候群鳥養羞。」意思是說這個節氣，鴻雁與燕子等候鳥南飛避寒，百鳥感知到肅殺之氣，開始貯存幹果糧食以備過冬，在這裡，「羞」同「饈」，是美食，百鳥如藏珍饌。

可見，白露實際上是天氣轉涼的象徵。「白露秋分夜，一夜涼一夜。」「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就穿棉。」「喝了白露水，蚊子閉了嘴。」這些民間俗語生動形象地描繪出了白露這個節氣的氣候特點。

白露一到，很多的農作物開始秋收、播種，所以田間的景象，一片繁忙。豐收和播種的喜悅，也在田間洋溢。農諺雲：「白露高粱秋分豆」，在此時節，農人們忙著種蠶豆（蠶豆不要糞，只要白露種）、種蒜（不到白露不種蒜）、收高粱、收麥子（白露前後看，莜麥、蕎麥收一半）。既收獲一個春夏的辛勤勞作成果，也為來年的豐收奠定基礎。楓葉飄紅，楓露茶甘

古時的人們，十分重視節氣的「來」和「去」，又因為大陸幅員遼闊，古時交通不便，逐漸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節氣習俗。千百年來，白露節氣的習俗流傳至今，已滲透進各地人們的生活方式中。

白露時節，是太湖人祭禹王的日子。禹王就是傳說中的治水英雄大禹，每年正月初八、清明、七月初七和白露時節，這裡將舉行祭禹王的香會，其中又以清明、白露春秋兩祭的規模為最大，歷時一周。在祭禹王的同時，還祭土地神、花神、蠶花姑娘、門神、宅神、薑太公等。祭祀活動期間，《打漁殺家》是必演的一台戲，它寄托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一種祈盼和向往。

蘇南和浙江有自釀白露酒的習俗，白露酒用糯米、高粱等五谷釀成，略帶甜味，用以待客，又稱「白露米酒」。這種酒溫中含熱，有利於寒氣的散發。白露時期的鰻魚（鰻鱺）最為肥美，是品嘗的最佳時節，因此蘇州還有「白露鰻鱺霜降蟹」之說。

白露既降，夏秋交替，荷塘水淺，是最宜采蓮拔藕的時節。因此，在江南一帶，白露時還有采蓮拔藕的習俗。

福州有個傳統叫做「白露必吃龍眼」的說法。民間的意思為，在白露這一天吃龍眼有大補身體的奇效，在這一天吃一顆龍眼相當於吃一只雞那麼補，聽起來感覺太誇張了，不過還是有一些道理的。因為龍眼本身就有益氣補脾、養血安神、潤膚美容等多種功效，還可以治療貧血、失眠、神經衰弱等很多種疾病，而且白露之前的龍眼個個大顆，核小味甜口感好，所以白露吃龍眼是再好不過的滋補佳品了。

浙江溫州等地也有過白露節的習俗。蒼南、平陽等地民間，人們於此日采集「十樣白」（也有「三樣白」的說法），以偎烏骨白毛雞或鴨子，據說食後可滋補身體，去風氣、關節炎。這「十樣白」乃是十種帶「白」字的草藥，如白木模、白毛苦等，以與「白露」字面上相應。

說到白露，南京人十分青睞「白露茶」，此時的茶樹經過夏季的酷熱，白露前後正是它生長的極好時期。白露茶既不像春茶那樣鮮嫩，不禁泡，也不像夏茶那樣幹澀味苦，而是有一種獨特甘醇清香味，尤受老茶客喜愛。此時，家中存放的春茶已基本「消耗」得差不多了，白露茶正接上，所以到了白露前後，飲白露茶就成了南京人的習俗。

在《紅樓夢》第八回中就有這樣一段描寫：寶玉吃了半碗茶，忽又想起早起的茶來，因問茜雪道：「早起沏了一碗楓露茶，我說過，那茶是三四次後才出色的，這會子怎麼又沏了這個來？」古人雲：「春茶苦，夏茶澀，要好喝，秋白露」。所謂「秋白露」，就是白露季節楓葉飄紅時節所采的秋茶，故《紅樓夢》將白露茶稱為楓露茶。

資興興寧、三都、寥江一帶歷來有釀酒習俗。每年白露節一到，家家釀酒，待客接人必喝「土酒」。其酒溫中含熱，略帶甜味，稱「白露米酒」。白露米酒中的精品是「程酒」，是因取程江水釀制而得名，程酒古為貢酒，盛名久遠。秋風起時，詩興正濃

秋風起，秋涼至。一到白露，金葉白霜，文人看到這些景象，難抑心頭無限的想像，開始噴薄揮灑創作。大概是因為文人都愛傷春悲秋，所以白露的詩意，似乎總是無法擺脫一份悲涼與無奈。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詩經?蒹葭》中的這首經典，在訴愛情的感傷。蒹葭是嫩蘆葦的意思，星點白霜點映蒼蒼蒹葭的白露，才能夠捕捉到那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淡淡哀傷的情愫與神韻。李煜的《望江南》對白露時節的蒹葭也曾有這樣的描述：「閒夢遠，南國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遠，蘆花深處泊孤舟。」

在古代，一到了秋季，詩人們格外有詩興，留下不少佳作。比較有代表性的有左思的《雜詩》，詩裡「秋風何冽冽，白露為朝霜」與後文的「高志局四海，塊然守空堂」照應，體現悲己之情。連詩風一向豁達的李白，到了白露時節寫的詩也格外悲思幽怨，他在《玉階怨》中寫道：「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卻下水晶簾，玲瓏望秋月。」那種不說人而已見人的幽怨含思婉轉，如訴如泣。白居易在《南湖晚秋》中寫道：「八月白露降，湖中水方老。旦夕秋風多，衰荷半傾倒。」看似描寫秋日殘荷，實則嘆世事變遷，生命無常。劉因《秋蓮》雲：「擬欲青房全晚節，豈知白露已秋風。」與白居易的詩有異曲同工之妙。

除了悲秋，詩人們也念家國情懷。可能因為白露和中秋節時間上挨得太近了，古人一到白露，就聯想到本該團圓的中秋，思鄉之情也就水到渠成般的從內心裡奔湧出來。杜甫的《月夜憶舍弟》中「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就是典型的代表。（本版編輯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