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株植物走到另一株，不時駐足打量鈴蘭，指指杜松叢中的綠色漿果，或者摘些酢漿草，扔進盛著聖約翰草、歐蓍草和野生百里香的籃子。「就算信仰基督教800多年了，我們還是要看看森林。」當地人瑪麗卡·納格爾如是說。
從1980年開始，瑪麗卡就開始擔當嚮導，帶人們走進森林，走到穆胡島崎嶇的海岸附近，給他們講解本地植物及它們在歷史上的諸多用途——從據說能夠辟邪的花楸樹，講到蘇聯集體農場時代家家戶戶醃菜的必要性。跟她待在一起，只需要一個小時，你就能知道哪種植物能治療頭疼，哪種植物能讓你中毒。
在聽她講解的同時，客人們就會慢慢適應島上的時間節奏。「你到這兒來，可以散步、采摘，沒有必要著急忙慌，」瑪麗卡一邊說，一邊遞過來一枝報春花，又說了一下如何用它泡茶，「很快你就會發現穆胡島的特殊氣氛。什麼東西到了這兒都會不一樣。在這個地方，就連時間都要休息。」
佩克·埃洛蘭塔與妻子英格麗德一同經營的客棧和餐館擁有穆胡島最不可能出現的企業——歐洲最北端的一座酒莊。「這個地方屬於英格麗德的媽媽，」他說，並指了指身後的紅色別墅，別墅牆壁上還用粉筆寫著「Muhu is great」（穆胡島真棒）。
2009年，佩克自學了葡萄栽培技術並籌措了本錢，種下了第一批葡萄樹。現在，葡萄樹的數量已增長到800棵，它們排列整齊，延伸至森林深處和遠處波光粼粼的大海。
來到農場的大多數人對葡萄栽培興趣不大，可說到喝葡萄酒則是興致勃勃。整個夏天，佩克和英格麗德在能夠俯瞰葡萄樹的草地上舉辦宴會。在一串串彩燈和一張張漁網下面，客人們坐在長桌旁邊用餐。夕陽落下樹梢的時候，宴會的氣氛達到高潮——在溝火上烤了一天的羊腿上桌了。
「我覺得這個地方需要一種新的精神，」佩克說，「我們不希望這里看起來像是莊園或者城堡，我們這兒是農場。在這里，我們隨心所欲，不用擔心什麼禮儀，但是食物和酒絕對是品質上乘。只有這樣才配得上島上的生活節奏。」
驅車從穆胡島的一端到另一端只需半小時，因此一下午的時間足以摸清這個地方的特色：野豬、麋鹿和狍子潛伏在森林中；老鷹和家燕飛撲到草地上；野花和有著茅草屋頂的木制農舍排列在靜謐的碎石小路旁；除此之外，明亮、蔚藍的大海也是這里的特別之處。
沿著一條小路往前走有座小港口，以及塔爾莫·科爾韋的船棚。海中的幾條漁船隨波蕩漾，遠處，相鄰的薩列馬島（Saaremaa）在海峽對面清晰可見。塔爾莫就出生在小路邊的一棟房屋中，他沿襲了祖父和父親的職業，做了一輩子的漁民。雖然長期在海上漂泊，但最後總會回到穆胡島。
幾年前的夏天，塔爾莫和十幾個島上漁民在利瓦鎮（Liiva）上開了一家魚店，無論何時，魚店門口都排著長龍。顧客排隊購買波羅的海鯡魚、鱸魚和比目魚。有些人還選購了醃魚或熏魚，以及從隔壁麵包店買的穆胡島特色黑麵包。
他們帶著購買的食物從塔爾莫的魚店出發，前往海灣附近寬敞的克古瓦（Koguva）港口。他們坐在港口的碼頭邊，晃蕩著兩腿，凝望系在岸邊的木漁船和遠處的海浪，就著空氣中漂浮的鹹味，享用他們的戰利品。
三個微笑的稻草人站在Männiku Käsitöötuba的門口，歡迎著結束長途驅車的人們來到這個後花園。在這里，錫爾齊·圖雷整日待在丈夫為她建造的這個明亮的工作室里——14年前從塔林搬到這座島嶼後，她一下子就變得心靈手巧了。穆胡島的傳統刺繡非常有名，盡管從前錫爾齊從未有過衝動嘗試，現在的她卻全身心地投入這種藝術形式。
工作室里陳列著樣品，還有一匹匹棉布、一卷卷布料、劃粉筆、剪刀和卷尺等。這里有帶刺繡鞋舌的皮鞋、在織布機上編織完畢的地毯，以及繡著罌粟、草莓、矢車菊、小麥和小雛菊的毯子和拖鞋——穆胡島夏季的所有色彩都會被繡線捕捉。
為了保持手工藝的生動和新潮，錫爾齊在島上各處尋找現代的靈感：從自然中，從島民和其他手藝人身上等等。她聲名遠播，以至於一名學生為了學習手藝，從日本遠道而來，隨她住了一個夏天。「人們大老遠過來，如果我的藝術能讓他們覺得快樂，這是我最高興的。這座島對我來說就是天堂，」她會心一笑，說道，「不過我可要小心——要是說漏了嘴，每個人都想要搬到這兒了」。
荷蘭人艾伯特·費嫩達爾在Nami Namaste客棧當了10年廚師。每年夏天，他都從塔林的住處過來，與老板西克·蘇馬里一起，用最好的本地食材準備最棒的美食。「以前，我不太理解人們為什麼在周五晚上排好幾個小時的隊，坐上渡船，從塔林跑到這座島，待一天，再回去，」他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現在我明白了」。
他穿過園子，走到種著一壟壟茴香、黃瓜、芝麻菜、大黃、青菜和草莓的田地邊。「我們的菜園就是我們事業的核心，它能決定菜單。」他一邊說，一邊遞來一把可供品嘗的花椰菜嫩莖尖。在老屋厚實圍牆中間的爐火旁邊，或者在屋外張燈結彩的蘋果樹下，食客們品嘗這些食物、分享自己的人生故事，艾伯特和西克則負責提供源源不斷的笑話和菜肴——自家烘焙的麵包、灑麵包屑的波羅的海鯡魚、蘿蔔沙拉、五香煙熏牛肉……
Nami Namaste的目標是確保每位客人端著睡前飲料晃悠回房間以前，都能酒足飯飽、心滿意足，西克說：「食物是穆胡島傳統的一部分，每個人都會覺得來到穆胡島就像是落進一個懷抱，」她說，「從這層意義上說，這座島是真正的寶地。」
本文改編自《孤獨星球》雜誌2018年8月刊
圖｜《孤獨星球》雜誌，部分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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