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到小區門口時,老程停下,轉頭對我說:「等我一下。」然後就迅速地下車,進了邊上的全家便利店,回來時手上提著一瓶熱牛奶和兩個熱乎的包子,塞給我。等到了家他把我那26寸的行李箱提上了二樓,我開了門,讓他進來,想想他也有好幾個月沒來了。
我把拖鞋找給他,他換好後站在客廳,環顧四周,說出一句:「還是老樣子。」繼而走到沙發邊,拿起上面的一只玩偶,舉到我面前,笑了一聲:「這個是我給你抓的。」是的,是在虹橋火車站抓的,當初我年幼無知,就是被這個龍貓玩偶給騙住了。「這個是我給你買的。」他指著一個保溫杯看著我。還是好早之前買的,那次我們逛商場,他說買一個給你冬天用。
我說:「我也給你帶禮物了。」他笑著看我:「是什麼?什麼呀?快點給我看看。」我打開行李箱,從瓶瓶罐罐里面翻出一條圍巾,遞給他:「跑了三條街買到的。」他臉上堆滿了笑。我又說:「不過這幾天上海挺熱的,等降溫了再圍吧。」上周天氣確實很反常,都十二月份了每天氣溫高達20度,我想再這樣下去上海的冬天就完蛋了,看不到雪了,還好這兩天又降溫了。
我要把圍巾放茶幾上,他立馬搶過去,拆開來,邊拆邊說:「冷,怎麼不冷了,我在醫院都要凍死了。」還往自己脖子上套,繞了幾下他停下,看著我求救:「這個高端了,怎麼圍?」高端個屁,還不是一塊長布嗎,我說:「你就隨便左右繞兩下啦。」他說:「不行,你給我的禮物,不能隨便,你來教我。」
切,矯情,我罵他矯情罵錯了嗎。我走到他面前,把圍巾的一角抓起來,往他脖子上套,他還有點高,踮起腳尖從他頭上套過去還有點吃力,我說:「小程,你頭低一點。」他笑著把臉貼過來。我快速地繞好了,最後打了個結,我說:「好了,真是太好看了,這條圍巾。」他可能我原本是誇他的,馬上拉著臉說:「難道我不好看嗎?」我說:「好看啊,你怎麼不好看了。」這不廢話嗎,不好看我能跟你搞對象,你照照鏡子,你除了臉你還有什麼?我當初就是被這張臉蒙騙的無知少女。
他一直看著我笑,也不把頭伸回去,這種站姿搞得我倆臉貼得很近,他的呼吸聲近在耳邊,都能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他這是要幹嘛,搞什麼,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突然用一只手扶著我的頭,確切地說是後腦勺的位置,然後把鼻子貼上來,跟我鼻頭挨著鼻頭的,很是曖昧。老程的呼吸聲慢慢變重,我感覺他整個人都要包圍我了。我的兩腿開始發軟。怎麼辦怎麼辦,我這小塌鼻子怎麼頂得過他。不行了,我真的很想流鼻涕,剛才在外面被冷風一吹我鼻涕就開始在醞釀了,要趕緊打住,等會兒像兩個沙雕一樣在互吃鼻涕就搞笑了。
我輕輕推開他:「我要睡覺了,在飛機上都沒睡好。」說完我就去抽了張衛生紙擦鼻子。他被我的動作打斷,好像有些訝異,緩了緩,說:「那你把早餐吃完再睡。」
我說:「我等會兒吃。」
他笑了:「我看著你吃完就走。」
要走,去哪兒?我說:「你要走啊?」
「怎麼?捨不得我呀?」他語氣中帶著戲謔。
我說:「還以為你今天休息呢。」
他說:「今晚要值班。」
然後他又說了一句:「我明天再來。」
我說:「好啊。」
他說:「我以後天天來。」
我說:「那不行。」
他說:「怎麼?」
我說:「我要打電話…問下我媽。」
他也沒接話,只是笑笑,讓我把早餐吃完。我說:「你不餓啊?」他說:「不餓不餓,你快吃。」我吃完後躺床上睡覺,掀開被子滾進去,他跟到臥室,給我蓋被子,把我兩只手放到被子里,四周壓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坐在床邊一直盯著我看,我覺得我像個巨嬰。他伸手扶了扶我的瀏海,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怎麼把頭髮剪了。」我說:「不好看嗎?」他嘴角揚起,也不回答。
我說:「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啊?」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疑惑,我很想搞明白。他用他那深邃又專注的眼神看著我,溫柔地說:「你說。」我醞釀了幾秒,鼓起勇氣:「如果那次我不去醫院找你,你是不是就不來找我啦?」
他愣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像是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開口說:「其實我有找過你啊。」我說:「找過我,什麼時候?」我很驚訝。他說:「有一回我開車來找你。」說了一半停頓了幾秒,又說:「不過,開到一半我又回去了。」我問他:「為什麼?」他很傲嬌地說了一句:「我也是要面子的嘛。」我說:「那你怎麼又來了,不怕我不理你啊?」他說:「怕啊,每次都怕。」我說:「那你還來。」他微顫著嘴唇,臉像是要撲過來,然後他說了一句話,聽完我都要哭了,他輕聲說:「比起跟你生氣,見不到你更讓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