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電影鋪子原創:movpuzi)
假如現在夜深人靜,你獨自一個人下班。
眼前突然有陌生人搭訕,提出幫你打車,還想去你家看看。
你會害怕或者覺得奇怪嗎?
但反過來,假如給你一個去陌生人家看看的機會,你願意去嗎?
可能會想滿足一下自己的窺視欲吧。
日本就有這麼一款綜藝節目,叫《可以去你家嗎?》
這個節目由東京電視台出品,主題就是「去你家」。
節目組專挑夜晚電車都停運的時間,採訪街邊的路人。
以替他們報銷回家車費的條件,換取去他們家看看的機會。
直接去人家的家裡,真是接地氣啊。
而且夜晚比白天,往往更容易領略世間百態,人間煙火。
用這種方式,節目組驚喜不斷,意外地發現了很多平凡人的有趣人生。
他們採訪過在東京漂泊的00後小姑娘,因為夢想而迷茫。
遇到過生了6個孩子,生活充滿壓力的媽媽。
還有身患癌症,卻仍在做陪酒工作的女孩…
最有趣的一期,他們遇到了一個69歲老大爺。
這個老大爺叫前田良久,是一個骨灰級的啃老族。
一生只工作過兩年半——活到老,啃到老。
啃老族,一般指不願就業,衣食住行全靠父母的年輕族群。
可是這個老爺爺,已經69歲了…..
如果靠退休金活著,那叫養老。但他只工作了兩年,沒有退休金。
這個年紀還靠父母遺產,那可就是萬中無一的啃老族了。
節目組採訪了他,才漸漸了解了老爺爺的情況。
原來老爺爺膝下無子,孤身一人沒有成家,自己照顧自己。
但問題就來了,沒有工作,金山銀山總是會吃空的啊!
放心,良久爺爺非常節省。
並且給自己規劃了每個月的生活費。
5-6萬日元,相當於人民幣大概3000元左右。
這個錢可以花多久呢?不,還能花多久呢?
老爺爺之前也經過了計算,6-7年左右。
花完了怎麼辦?老爺爺給了個讓人有點嫉妒的答案。
這簡直是有規劃的、可持續發展的啃老啊。
當然,老爺爺也非常有自知之明。他很坦然地承認,他是啃老的鼻祖。
當節目組表示想去他家的時候,他很是盛情地邀請。
能花錢花到老的老人,家裡是一個什麼樣的「豪宅」呢?
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
同時也先對不起,讓你們受驚了。
這簡直是個垃圾處理廠啊!
老爺爺的這個屋子,二十多年沒打掃了。
上一次打掃的時候,還是他老爹在世的時候。
能二十多年持之以恒地不打掃衛生,這也算是一種極致了。
就在這種地方,怎麼生活呢?
看到這遍地成堆的塑膠盒子吧?
這種盒子裝的是納豆,老爺爺平時以吃納豆為主,因為納豆便宜。
老爺爺的吃飯方式更是別致,納豆加生洋蔥攪拌。
還加一點調料汁,連調料汁的袋子也放進飯裡…..理由是袋子裡還有汁……
睡覺的解決方式更奇葩,直接在垃圾堆裡DIY出一個床位。
嫌太臟了,或者太臭了的時候,老爺爺用一種自制的橘子皮去味。
這種調料實在有點超乎人想像。
諸如此類的還有——
原來的廁所已經臟得不能用了,就去後院的竹林,畫地為廁。
夏天太熱的時候,就用涼水沖一下脖頸。
喔這真是,在粗糙中還帶著一點精致。
節目組疑惑,這樣的生活,他自己滿意嗎?
老爺爺回答,哪有什麼滿意不滿意的,都這個歲數了。
「說實話,七八年後就想死了。」
關於死亡,就這麼被雲淡風輕地說了出來。
其實在早年,良久爺爺算是一個知識分子。
他在讀書期間受到了同學的一些刺激,身邊的同學都順利考上了名校,就他考不上大學。
於是遭受到鄙視,自己也感到自卑。
再他後來喜歡上喝酒,把胰臟喝壞了,就一直沒有工作。
他還是一個愛書之人,家裡堆積了成堆的書。
這些書看起來已經有些年代感。
他在路上看到別人扔掉的書,他可能會撿回來。
老爺爺的理由很可愛,因為「這些書太可憐了」。
鑒於老爺爺的家裡實在是太亂,節目組暖心地安排了一次打掃。
這個打掃,可就要大費周章了。
需要出動兩輛準備裝垃圾的卡車。
清潔人員事先已經有心理準備。
這個房間已經有20多年沒整理了。
清掃這個房間,可能還可以清理不少舊古董,再拍一部《我在他家翻文物》。
在一個堆滿報紙的房間裡,有一張報紙非常醒目。
這一張報紙上的頭條還是2002年的世界盃。
老爺爺說,2002年,是老爹走的年份。
更久遠的,還能翻到紹和44年(1969年)的雜誌。
還有關於東京奧運會紀念的櫃子。
他都很熱情地借給節目組的人觀賞。
幫良久爺爺清掃房間,清掃的不止是垃圾,還有回憶。
在清潔人員打掃的時候,節目組跟著他一張張地翻著老照片。
讓人驚訝的是,良久老爺爺的回憶裡,連細節非常清楚。
小時候去過哪裡玩,哪座山,在哪座山上吃了什麼飯…
良久爺爺,也有過快樂的童年。
他很愛他的妹妹,他的妹妹接近十年前逝世,享年60歲。
在他的房間,還能看到妹妹的高中同學錄。
這些,都是他有過家的痕跡。
在所謂的廚房打掃的時候,還「出土」了一個飯盒。
這是老爺爺在讀幼兒園時的便當盒!
老爺爺說,媽媽會準備不同的肉類,每天都有好吃的。
關於媽媽的細節,良久竟然能記得清清楚楚。
記憶的起點,有接近半個世紀了吧。
想起了《1988》裡的那句台詞——「不管在哪裡,不管活多久,媽媽,都是最有力量的名字。」
老爺爺的爸爸是一個工程師。
除了工作之外,時不時會帶著全家去遠足。
看來,老爺爺還有一個好爸爸。
也慶幸,現在還能存下這些珍貴的老照片。
慢慢清掃完回憶,屋子裡的垃圾也差不多清理完了。
20多年的垃圾,兩輛大卡車才能夠裝完。
這是原來的樣子。
在清理完之後,屋子煥然一新,終於像人能住的地方了。
清理完屋子,東京電視台替他支付了32萬日元(2萬人民幣)清理費。
在打掃的時候,他才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家這麼臟。
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看到這幾個年輕小夥子幫他,他鼻子久違地一酸——「有點抱歉,有點抱歉…」
清潔人員臨走的時候,他一直在路邊鞠躬。
老人開心對節目組的人講,終於可以開心地迎接新年了。
他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
平日的時候,他經常一個人到處溜達。
「一個人溜達的時候,就是最舒服的」
從蒲田到羽田機場,總共11公里。他就在機場旁,看飛機升起、降落。
良久承認,一個人很孤獨,看了飛機心情就會很好。
但是良久的身體也沒也那麼好了。
隨著歲數變大,他在夏天的時候感到體力不支。
甚至有時因為體力不支,想去死。
但總體上,他還是盼望身體能變好。這樣才能去溜達。
溜達能使他感覺到人間的存在。
畢竟他有過家。
打掃屋子的時候,他還重新找到了和家人的回憶。
好像他的人生再活了一遍。
所以良久內心還是懷念有人的感覺。
「人間啊,在人之間才叫人間。」
總結這句話,他可能用了一生。
老爺爺真是看得很開。
在節目播出之後,會有年輕人來和他說話。
女孩子還給他送上一些藥品。
上面寫著:「保重,前田先生,不要感冒」。
良久爺爺再次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暖。
節目組的人問他,是否有想過組建家庭?
良久爺爺竟然回答沒有想過,他很隨性的。
他反倒勸節目組的31歲單身小哥哥早點結婚。
一個人有時很孤單的。不要像他那樣。
良久說,「我是被世間排除在外的男人了。」
如果在《尋夢環遊記》裡,他早已經不存在了吧。這個世界上記得的他的,都已經先走了。
這個道理,他也明白。
《尋夢環遊記》裡的「終極死亡」
「如果你認識的人都死了,你還有活著的意義嗎?」
他隨口說出這麼一句話,如輕描淡寫般。
瞬間讓人淚目。
我知道,他曾經很糟糕。
但現在卻令我感到一絲敬佩。
他不在人間,卻在餘生還能活出一副悠然和豁達的模樣。
他的「啃老」,反倒是到了一定境界的瀟灑。
人啊,本質上是群居動物。
良久爺爺也知道,他沒有融入到社會中去。
他沒有多少選擇,只好無奈地遊離在社會之外。
反觀我們可以選擇的生活,有很多種。
聽一聽他所勸的吧——”年輕人,要早點感受到愛”。
迷茫著的人們,不必總是去思考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努力在人間奮鬥與享樂,盡情在人間體會悲歡離合。
人間,還是值得的。
慢慢去豐富自己在人世間「活著」的意義吧。
珍惜那不能用長度去衡量厚度的生命。
珍惜這熙熙攘攘不斷更替的每個日夜。
珍惜人,珍惜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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