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無敵是愛》還真是首不折不扣的勵志歌曲,詞作者許冠傑是那個時代的偶像,他在這首歌里呼籲社會愛心,其中的一句歌詞寫道,「若是人人儲愛於心內,世間將會更加可愛」,這和1989年內地流行的「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人間」,真心是沒什麼兩樣。
《無敵是愛》的演唱者甄妮在同一年還有一首「金曲」《再度孤獨》,歌詞非常直白,甚至有「此刻找不到生的意義,人活但如死」這樣如今看起來肉麻的詞句。但說句公道話,這就是當時甄妮的心聲。1983年7月,甄妮的丈夫、功夫片影星傅聲駕著甄妮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輛保時捷跑車與人飆車,發生車禍,英年早逝。《再度孤獨》其實就是首悼情之作,它的歌詞在傅聲、甄妮夫婦天人永隔的故事背景下,反而越直白越感人。

但是,沒有甄妮夫婦這樣的背景故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歌詞也在這時泛濫開來。
我知道關注這一系列文章的朋友們,有不少倫迷,似乎在這兒說譚詠麟「壞話」很不明智,不過下面要說的例子,並不是批評譚詠麟,而是說歌詞的現象,要批評也是批評詞作者。當然,我也算是個厚道人,作為給你們的補償,《再度孤獨》的音頻我不放甄妮版本,專為你們找了譚詠麟版。
還是說歌詞。1984年度譚詠麟入圍但沒獲獎的《夏日寒風》中,有這樣的句子:「狂呼我空虛、空虛,怒罵是她不對,強忍眼淚,從此我願獨在痛苦中活下去」,如今看起來相當惡俗,可在當年,這樣的歌詞比比皆是,好像不這樣寫就不會填詞似的。
對這樣的流行音樂文化現象,有一位詞作家相當不滿,他發起了「非情歌運動」。
這位詞作家叫盧國沾,他就是《大地恩情》的詞作者,他的名作還有《人在旅途灑淚時》、《萬里長城永不倒》。看到這兩首歌名就知道,這是從「我系我」時代走過來的老牌創作人。
那個時代的歌曲可謂「三駕馬車」,一駕是大氣的家國題材,一駕是正義的武俠題材,還有一駕就是社會題材。所謂「社會題材歌曲」,有些類似如今的「公益歌曲」,可以針砭時弊地寫一些社會現象,也可以呼喚真善美,唱親情友情和人生哲理,最不濟的也得抒發個人遠大理想抱負,除了這些,在香港本地還有一種獨特的類型,那就是強調「香港意識」的,比如羅文的《獅子山下》和許冠傑的《鐵塔凌雲》這一類歌曲。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內地歌迷都把這種不涉及男女情愛的歌曲統稱為「勵志歌」。順便說一句,譚詠麟翻唱過《鐵塔凌雲》,頭條號只允許插一條音頻,倫迷們自己去找吧。譚詠麟和戚美珍也翻唱過《人在旅途灑淚時》,有MV,倫迷自己去看。我這邊插MV,頭條號里會按視頻處理,我個人不喜歡。
「勵志歌」的概念當然是不準確的,難道社會題材勵志,武俠題材和家國題材就不勵志了?不過,這個概念準確與否並無所謂,愛叫什麼叫什麼好了,我們需要關心的問題是「非情歌」道路在香港是否能夠走得通。
在以前,香港流行樂壇是有過「非情歌」現象的。在「我系我」時代,香港流行音樂受台灣影響很大,很多音樂文化現象都和台灣樂壇有關。1974~1976年,胡德夫、楊弦、李雙澤等人開啟了台灣現代民歌運動,1977年台灣開始舉辦「金韻獎青年歌謠演唱大賽」,1978年舉辦「民謠風」大賽,幾年內就湧現出齊豫、蔡琴、包美聖、潘安邦等歌手,並發掘出李宗盛、陳秀男、李子恒、馬兆駿、梁弘志等日後流行樂壇創作領域的大腕。
受到台灣現代民歌運動的影響,香港也曾有過一段短暫的民歌時代,其中標誌性的人物就是區瑞強。1979年,當時還是電台DJ的區瑞強唱了一首民歌《陌上歸人》,一舉成名。而香港電台緊隨台灣流行音樂文化風向,在1981年、1982年主辦了兩屆「城市民歌公開創作比賽」。可惜的是,香港的民歌運動曇花一現,留到如今的經典歌曲只有《問》(新曲新詞冠軍)和《昨夜渡輪上》(舊曲新詞亞軍)。但值得一提的是,1981年「城市民歌公開創作比賽」中,有一位20歲的小姑娘參賽了,她就是日後郭富城的經紀人梁美薇(小美),1982年的參賽者還有當時19歲的古倩敏和剛大學畢業的潘源良。

為了照顧倫迷,我好不容易找到區瑞強和譚詠麟同框的照片
香港民歌運動是「我系我」時代尾聲中的一個短暫的音符,當香港流行音樂迅速進入商業化軌道後,民歌逐漸衰落,而題材上的革新也不那麼重要了。
客觀地說,惟餘情歌的歌壇,未必是好事,但至少在一段時間內,它是能迅速抓住受眾的,市場開拓的能力特別強,這就為日後20年的繁榮打下了基礎——只不過,當時不會有人想,如果這個基礎坍塌了,歌壇怎麼辦?喜歡這個系列的朋友,可以點擊鏈接,翻看往期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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