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人叫它「油桐溪」。
也有人說那是「十二背後」。
更有人稱之為「中國大地縫」!
不知道有多少張名片,或者將會有多少頭銜。
神奇的地方,神奇的名字,也許還會有神奇的續寫。

如果心向往之,那裡就是天堂。在原始森林深處,有一個地方,別樣的幽深和別樣的傳說。無論猿鳴鷹翔,無論樹綠草黃,它都披著神秘的面紗偏安一隅,掩映在懸崖峭壁枯藤老樹間,無言獨訴萬年寂寞。每有去過的人說起它,總會有一些表情在洋溢,眉飛色舞抑或談虎色變兼而有之,誰也不會有一個準確的定位,聽者永遠不明就裡,絕美和可怖並存,神秘與神往同在,總是讓人心旌搖曳。

走罷歸來,也有人說那是地獄。也許是因為進山道路撲朔迷離讓人吃盡苦頭,也許是從山嶺下到谷底太過驚險刺激,也許是山谷太狹窄陽光太稀薄讓人目眩神迷,也許是那冰涼沁骨的陰森死寂讓人不冷自寒,還有那些動輒要命的落石和毒蛇、光怪陸離的曲線和造型、陰冷濕滑的山壁和石徑、水位瞬間上漲的致命傳說,無不刺激著穿行者那脆弱的神經。每次走出來,我都會如釋重負長舒一口氣,所以能夠理解難免有人說那是從地獄逃離。

如果我還不算那麼孤陋寡聞的話,它是獨一無二的。

其實,很早就想寫一篇關於十二背後的文字。但我害怕我的文字,會產生某種誤導。而我的筆,並沒有禿。但無論用如何平實的文字來試圖極力做到真實的詮釋,似乎都很乏力。

如果它的神秘來自於傳說,那麼它的危險卻實實在在來自於細微。在某種情況下,絕非偶然。在經過無數次在它周邊環繞、三次探線、兩次穿越之後,我以為我有資格把它詳實地記載下來供後來者參考了,殊不知仍是剪不斷,理還亂,一些場景,還在時不時糾結下我那脆弱的小心臟,以至於第二次走出來之後,衝動地想把這次行走記錄命名為《找死》!


大婁山脈,蒼蒼莽莽地分布在黔北渝南這片高原上,大部分在遵義,主峰卻在重慶;名氣最大的當數婁山關,一戰成名,孤魂無數,卻並不是很高很雄奇,也並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寬闊水盤踞在大婁山脈的腹地上,雖然號稱國家級原始森林自然保護區,知名度並不高。大多數奔著「原始森林」這塊招牌去的驢行者們,往往不得其門而入,即便進去了,也是沿著農場的公路到了核心區的水庫邊上走馬觀花一番,難以窺見其中妙處,所以它就那麼一直默默無聞著。這倒成全了本地驢行的先行者們,從上個世紀末以來,他們樂淘淘地在這片山水中浸淫著,盡情享受著大自然的饋贈,然後像上海人吃大閘蟹那樣一點一點地品味著,了然於胸卻並不傾瀉炫耀,倒也其樂融融。

寬闊水的妙處,恰好在於它的周邊而不是腹地。在它的腹地裡,蒼莽和原始一如既往。深山中輩輩代代生生不息的人們,青壯年們多數到遠遠近近的地方去過他們向往的生活去了。留下一些老人和孩子,駐守著這裡的斷垣殘壁,和那些一直珍藏在荒莽之中熱情和淳樸。在它的四面,接近人們聚居的地方,總有溝壑絕壁,似乎是造化在刻意隔斷某種聯絡。然而,那些所謂的壁立千仞,都掩藏在群山莽莽之間,無法一眼得見。只有走近,方可窺知一二。於是,有了十二背後這樣的所在,暗藏乾坤。

然而,然後呢?

然後,一些傳說被傳說開來。
有人在po文,也有人在捂線,這不矛盾,也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有時候往往是那些捂線的人在po文,故弄玄虛的結果,是每一條被捂的線,都引起了驢友們的高度重視,po文者似乎也因此揚名立萬了,那些線路現在已是門庭若市。重慶人似乎占了先機,最先發布了他們的「穿越」信息。然後,有媒體也開始報導。當地旅遊部門還組織對它進行了官方探尋。某一天,一位驢友打來電話,讓我關注當晚地方頻道重播,十二背後,從傳說中浮出水面。於是蠢蠢欲動,在地圖上搜尋它的具體位置,在能找得到的網站和其他媒體上搜尋哪怕是只言片語的關於它的信息,並開始了三次所謂十二背後的探線之行,歷時半年,最後一次才走到它的跟前。就在我們第三次探線當天,本地的一支隊伍穿越了其中一部分,不過沒在任何一個平台上見過他們發布半點信息,向其中一位熟悉的驢友打聽,也是含糊其辭語焉不詳。得到了一些支離破碎的信息,意淫了很久。我痛恨他們的自私,卻由衷讚賞他們那樣純純的行走,沒有一絲雜念。

第一次探線,我們完全走反了方向,從寬闊水東面走到腹地,沿路打探,沒人知道。第二次探線,我們大致知道了它的位置,但仍感無從下手。第三次,我們找到了它的出口,水寒如冰,壁立如削,仿若另一個世界的入口,於是知難而退。即使走到了它的邊上,隱隱約約看見了它的臉龐和身軀,聽著當地人講述那些故事,卻還是一無所知。那些傳說,讓它更加撲朔迷離,也更加錐心蝕骨。

有一段時間,但凡驢友聚會,主要的談資,就是這個讓人魂牽夢繞的地方,每個人都在神往,但都在說話的前面加上了「據說」,準確地說,那是「十二背後猜想期」。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那麼,十二背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
準確地說,那是寬闊水保護區西面邊緣地帶上一條自東向西的溝壑,由四段峽谷和三段地縫構成。長期以來受到雨水的侵蝕和切割,造就了這段神秘詭異異常狹窄的地縫,形成了一道與常態迥異的立體奇觀:山脊和山坡上密林叢生遮天蔽日,中間地帶峭壁絕崖陡懸奇絕,谷底部分陰森狹窄潮濕壓抑。也許因為這是一個年輕的溝壑,所以地質構造極不穩定。當地的人們,若無必要,不會涉足其間,但還是有采藥人和伐木者曾經光顧過。也許當年人們利用這個天塹躲避過來自對立面(土匪,或者官兵)的攻擊和掠殺,以至於懸崖絕壁之間還有當初人們活動的遺跡,又讓這個傳說中的恐怖谷溢射出神秘的色彩。

行走在十二背後,那些潛在的危險是我們談虎色變的原因,但真有那麼可怕麼?回答是肯定的,但要看是什麼人來回答。梳理了下,危險主要來自於:

落石或落木。去過的驢兒講,下雨天最好別走這裡。其實就算是大晴天,落石落木的可能性也很大。大直壁之上往往是長滿巨木的大斜坡,構造極不穩定,巖石容易被風化,枯木也極易斷裂,隨時都有落下的可能。第一次我們在夾縫之中紮營,嚮導老楊選了一處頂部突出的崖壁下刨出來一片做宿營地,我看了看周邊那些光滑平整的石板,納悶地問他為什麼要選這個凹凸不平之處,老楊指了指頭頂,笑而不語。入夜,溝谷裡落石聲響個不停,震得我們心驚肉跳,唯獨我們這邊安然如許。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查勘我們這兒為什麼會那麼安全,但始終不明就裡。第二次在同樣的地方紮營,我們依葫蘆畫瓢,在「安全島」上安然度過,但那夜落石聲更是觸耳驚心。早上出發不久,在地縫和峽谷的結合部,聽見頂上轟轟隆隆的聲音,大家都木立原地,我沒來得及細想,聲嘶力竭地吼出聲來:快跑!往我這邊跑!!好在他們瞬間反應非常快,剛邁開幾步,一坨百十來斤的石頭在他們呆立之地開了花,碎石四濺,力道勁猛,煙塵四起。那是一天行走的開始,那一天,那塊石頭一直砸在我心頭,鬱積成恐慌,寫在我臉上。只能慶幸,在我的行走歷程中,又一次和厄運擦肩而過。防不勝防的落石落木,堪稱十二背後行走的第一巨敵!你永遠不知道它們在哪,什麼時候落下,有了這樣的因素,穿越十二背後就永遠做不到防患於未然。

陡坡下降。從源頭頂部下降到第一段峽谷,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不單是因為坡度陡峭,更由於地面不穩定。今年這條下山道似乎很熱鬧,先後過了好幾撥,所以不難發現道路的痕跡。

但陡坡下降,大大小小的石頭混雜其間,必須異常小心。一方面,要保持自身平衡,跌落的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另一方面,要保證腳下極不穩定的「道路」上石頭的平衡,如果一不小心造成滾石,對下面同行者也有可能造成生命威脅。

地縫中的下降就更多了,多數需要依靠繩索做輔助。但如果走精細點,這些潛在的危險,都在可控範圍之內。

毒蛇。這個危險被傳說放大了。但是它實實在在地存在。溝谷裡的蛇,沒有天敵,但下級食物鏈也少得可憐,多數是外來者無法脫身被迫定居於此。因為沒有天敵,溫度較低,攻擊性也就相應降低,多數情況下他們無所顧忌地在這片屬於它們的桃花源裡過著怡然自得的生活,不會刻意躲藏在某處,容易被發現,若不是在必經之路上,避開即可,不必理會,絕不可能主動攻擊。當然,必要的預防措施要做好,一是先行者務必精細到位,二是相應的藥物和器械務必到位,三是相應的防范預案務必到位。


濕滑。別的線路上,這個可能不是什麼問題,但在這裡不同。水流強切形成的線路,自然高差明顯,3-5米的落差比比皆是,青苔布滿在巖石上,異常滑溜,一旦滑倒,鐵定受傷。而在這樣的線路上,受傷絕不是一個人的事,如果受傷不能行走,連抬擔架的可能性都沒有,不敢想像後果。幸好這樣的情況還沒出現過,但願今後也不要發生。防范措施是:鞋子上套一雙厚襪子,行走中絕不做危險動作,步步為營,別著急,沒必要和時間賽跑。

深潭。對於恐水和水性不好的驢,這是個噩夢。這裡的深潭有二十個左右,只有極個別的能夠繞行,多數都得「親自」體練,一小半需要泅渡。地縫之內,光線暗水溫低,每一個深潭都在考驗著穿行者的毅力和勇氣。

一方面,要從數米高的地方往下挪,慢慢滑到水中最安全,實在沒法,就只能跳下去或掉下去。下水後,因為水溫極低,必須盡快遊離,以免失溫,導致低血糖發作。我們採取的辦法是,用一根30米左右的繩子,體能較好者拖著先過去,然後在另一端拉著泅渡者提速,幫助不會遊泳者安全度過,也可有效防止抽筋,屢試不爽。


圖文來源:中華戶外網
原文作者:找不著北
編輯整理:醉臥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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