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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電影《你好，之華》上映，排片不多，票房慘淡，縱有周迅、胡歌這樣的老戲骨挑大梁，也沒能力挽狂瀾。
這是巖井俊二執導的首部中國電影，不料卻陷入水土不服的尷尬處境。有人說他的作品再也突破不了曾經的《情書》，也有人說他「該下神壇了」……
但這位成名20多年，被譽為「日本王家衛」的著名導演，對於外界一切風聲，表現一直淡淡的，沒有絲毫波瀾。
正如《你好，之華》中有句台詞說：
「人生，不是你隨便扒拉扒拉就能寫明白的。」
這大概，也是巖井俊二想說的吧。
壹
巖井俊二18歲愛上電影，進了大學的電影社團。在別人喝酒打牌、虛度時光的日子里，他一個人扛著沉重的機器，跋山涉水，四處拍片。
為了糊口，巖井俊二幹了很多跟電影有關的兼職，把賺來的錢一股腦兒全買了膠片。沒錢了，就去找師兄們借，大家調侃他：「你小子還沒死啊？」他也不惱，只因那是他真正熱愛的東西，「是夢想啊」。
後來，巖井俊二拍了《情書》《燕尾蝶》，一下子出了名，成了能跟村上春樹比肩的人物。但對待電影，他始終懷著一顆赤子之心。在片場，他事事親力親為，舉著錄影機鑽汽車後備箱，抓著毛線襪子調試燈光，躺在冰冷的地面示範講戲，全然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導演，反倒像個接地氣兒的老大哥。
如今，巖井俊二55歲了，留著中分頭，架著黑鏡框，一身黑衣，墨一般地素淨。他謙遜沉著，不善言辭，年紀越大，反倒活得越發乾淨純粹。
巖井俊二說，在他跟前有一面牆，名字叫「劇本創作」，很難突破。於是他在認可一個劇本之前，天天翻來覆去地看，就像看一個摔碎的花瓶。邊看邊想，這要怎麼才能修好呢？創作過程艱苦，巖井俊二偏要鑽進去研究個通透。他說：「不能走出這面牆，就無法往前行走。」
巖井俊二在用人生創作劇本，最後的落點在於傳遞一種溫暖的東西。對他來說，人生是件很大很大的事情，不是隨便扒拉扒拉就能寫明白的。人不能越活越回去，至少不能讓時間、年齡，給自己熱愛的事情畫地為牢。
人心易變，往往三年兩載就面目全非，但巖井俊二不是。對待心愛的電影事業，他心如止水，十萬八千里走過，笑過，鬧過，依然初心不改。
巖井俊二，還是那個巖井俊二。
貳
接拍《你好，之華》前，周迅正處於人生低谷期。「年老色衰」四個字令她極度恐懼，深陷泥潭。
那是自《如懿傳》播出後，她被黑得體無完膚：「聲音難聽」，「表情僵硬」，「不適合演少女」……這位拿遍大獎的影後，正因年華不再而被群嘲。
可以說，是《你好，之華》幫周迅重新正視了自己。年紀大了怎樣？青春已逝又怎樣？她的眼睛依然靈動，演技依然很穩，這才是演員最大的資本。
在詮釋角色時，周迅總是淡淡的，將所有情緒一一壓下，表面看似波瀾不驚，其實內地里早已天翻地覆了。
她要演出之華身上截然相反的兩部分——沉靜與渴望，好似要讓觀眾看到冰山一角下掩埋的東西，太難太難了。但僅用了藍色指甲油，她就做到了這一點。記者問巖井俊二為何要這樣設計，巖井俊二表示，那是周迅自己設計的，他也很驚奇、很喜歡。
陳可辛說，周迅在影片里那種舉重若輕的演法非常難得。這話不錯。《如懿傳》中皇后斷發那幕，同樣的情節，佘詩曼在《延禧攻略》里演出了絕望無助、歇斯底里、瘋狂舉止，愛恨交織。周迅卻特別平靜，冷眼直視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將剪掉的秀髮指尖輕捻，隨手一丟，轉身離去。這種打動人心的演技，讓觀眾瞬間認可了這位44歲的「少女」。
在我看來，好演技分兩種：一種是拾起了又打碎了；一種是打碎了，又拾起了。佘詩曼屬於前者，周迅屬於後者。她們一個放，一個收；一個熱烈瘋狂，一個雲淡風輕。而我更偏愛周公子的無聲勝有聲，未落淚，卻已盡顯心碎。
而要具備這種舉重若輕的姿態，需要漫長的時光積累和閱歷沉淀。那是對演技磨練到一定程度後的大氣，是對人生理解到一定高度後的灑脫。
對待心愛的演藝事業，周迅特別努力，把演技帶進生活，把自己埋進了每個角色的人生里。人生固然如戲，卻也不是隨便扒拉扒拉就能演明白的。
周迅，也還是那個周迅。
叁
有人說，《你好，之華》證明了兩件事：第一，巖井俊二依然是最好的純愛片導演，他55歲了，但他的電影沒有老；第二，周迅依然是中國最好的女演員之一，以及最有靈氣的女演員，沒有之一。
電影開機前，周迅和巖井俊二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導演，能不能給我一個顏色？」
「你認為該是什麼顏色？」
「藍色。」
「我也這麼認為。」
44歲的周迅和55歲的巖井俊二其實很像，他們都是藍色基調下的人物，沉靜淡然，與世無爭。但他們眼里有大海，心中有天空，歷經大風大浪後，仍懷有一顆赤子之心，緊緊攥住心底的熱愛，活得像孩子一樣快樂。
巖井俊二面對記者時，拘謹、嚴肅，話都不肯多說一句。但在片場，他卻像個孩子，滿場亂竄，一會兒研究怎麼製造鐵銹，一會兒又想著怎麼變出在沙灘上不留腳印的鞋子。
周迅也一樣，鏡頭前面的她沉穩、淡定，但鏡頭之外的音樂節上，她會和宋佳一起穿著笨重的大棉襖蹦蹦跳跳，旁若無人，快樂無比。
《你好，之華》同名主題曲中有這麼一句歌詞：
「有些人，奔跑得太快，而有些人卻慢了半拍，成為那個名之為自己的家夥。」
巖井俊二和周迅，就是在浮躁現實中慢慢尋找自己的人。他們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大概就是那種冷眼看破後依然奮不顧身的灑脫，以及千帆過盡後的釋然和快活吧。在陽光下像個孩子，風雨里做個大人。
約翰·列儂曾說：「五歲時，媽媽告訴我，人生的關鍵在於快樂。上學後，人們問我長大了要做什麼，我寫下「快樂」。他們告訴我，我理解錯了題目，我告訴他們，他們理解錯了人生。」
人生啊，不是隨便扒拉扒拉就能整明白的。
願你流入人群，聚聚散散，終能活成最快樂美好的，屬於你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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