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拼才會贏
臧鴻飛
– 愛拼才會贏
文 | 淘漉音樂簽約作者船長
《奇葩說》第五季熱播,里面的辯題也是更加精彩和犀利。
然而在這些口若懸河的選手當中,有這樣一位選手顯得不那麼耀眼,卻有些與眾不同。
他留著象徵搖滾精神的長髮,說起話來不像其他選手那樣滔滔不絕,甚至會磕磕絆絆。
就是這樣一位「老奇葩」,陪伴《奇葩說》走過了一季又一季。
醒來臧鴻飛 – 醒來
而遺憾的是前幾天這位「老奇葩」被淘汰了,他就是搖滾歌手臧鴻飛。
淘汰後,臧鴻飛沒有多說,只是在感謝,他說:「是《奇葩說》成就了我。」
的確,這一路的歷程在臧鴻飛自己看來也是不可思議的,他曾說過:「我玩搖滾樂20多年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通過綜藝節目火了。」
▲臧鴻飛參加《奇葩說》
臧鴻飛在《奇葩說》的舞台上站了很久,也輸出了不少金句。
他說:「一個文明的社會就是允許人用任何方式活著。」
也說:「婚姻是我們互相承諾去往人生盡頭的單程票,你的每一次計較都是偷偷給自己買了退票險。」
還說過:「我不會唱《愛拼才會贏》怎麼了?我就是愛拼才會贏本人!」
在《奇葩說》上他不是最優秀的那一個,不僅不像其他選手一樣出口成章,條理清晰,反而是一著急就結巴,論據也主要也都是來源於自己的生活。
可還是有很多人喜歡上了他。
果取關臧鴻飛 – 果取關
喜歡他的那種真實,喜歡他有些理想化、浪漫化的生活方式,喜歡他仍像少年一般,內心有火焰灼灼。
更喜歡他42年來,始終都不曾妥協的人生。
那是大多數人都不曾做到的,但卻無比向往的人生。
多年以後,面對各式各樣的採訪,臧鴻飛始終不忘提起父親帶他去看《90現代音樂會》的那一天。
那是一場搖滾演唱會,而他的父親誤以為是古典音樂會。
那是中國搖滾樂的第一次正式集結,唐朝、眼鏡蛇等中國第一批樂隊都出現在那里。
去錯了地方的父親被震得心臟病都要犯了,而臧鴻飛呢,卻迎頭撞上了他的命運。
「當時有一種渾身被打透的感覺,以前哪接觸過重金屬啊,唐朝樂隊一上來的時候我就崩潰了,從沒那麼自由過!
很多年輕人把衣服都撕了,好多年輕的男人當場就崩潰了,其中就有我。」
在此之前,臧鴻飛是個在父母的引導下接觸古典音樂,學習鋼琴的乖孩子,而從這一天起,他搖身一變,成了在別人看來「不著調」的搖滾男孩兒。
▲年輕時的臧鴻飛
他開始聽搖滾,去看演出,也摸索著自己做音樂,漸漸地他融入了北京的搖滾圈子。
1993年,臧鴻飛和王磊、高峰、周鳳嶺、單曉帆組成了「紅桃5」樂隊,他擔任鍵盤手。
▲「紅桃5」樂隊
那時候他剛17歲,為了搖滾連學也不上了,父母當然是極力反對。
正值青春期,正好找到了心之所向,少年意氣風發對周遭的一切都不管不顧,他才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呢,於是乾脆從家里搬了出來,住進了當時有名的圓明園「畫家村」。
旅行
許巍 – 每一刻都是嶄新的
▲圖中左起第二位,23歲時的臧鴻飛
那時候「畫家村」里住了很多音樂人、畫家、詩人,都是搞藝術的。
他在那里住了將近兩年,讀書,接觸最前衛的藝術,享受著自由與貧窮。
後來他把這段時間的自己形容為海綿,那是少年臧鴻飛最渴望的世界。
那也是中國搖滾樂最輝煌的時候,樂隊層出不窮,唱片張張大賣,各路唱片公司也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搖滾的火星其實剛剛點起,沒想到風一吹,就已經烈烈燃燒。
那時候玩搖滾的人都是滿懷壯志,覺得接下來發展肯定會越來越好,可哪曾想這剛剛燃起的火焰很快就被熄滅了。
失樂園
的夜臧鴻飛/張千C.Jam –
失樂園
的夜
接下來幾年「畫家村」逐漸被拆,這群沒有暫住證的藝術家們也散落到各處。
臧鴻飛也在1995年的時候離開了那里,又開始了一種四處流浪的日子。
他在一個倒騰汽水的哥哥那里住過:
▲紅桃5樂隊的王磊
「整個屋子里除了一張床全是北冰洋的玻璃瓶子。實在沒什麼演出,太窮太餓的時候,我就偷偷拿他幾個瓶子出去賣,換頓飯吃。」
也在紅星生產社住過。那時候他的好朋友,紅桃5樂隊的王磊正在給紅星的歌手們錄歌,臧鴻飛沒地方住就去跟他蹭了一段時間。
那時候他們旁邊的宿舍里住的正好是剛從西安來到北京的許巍,許巍不愛說話,整天悶頭做自己的音樂。
藍蓮花許巍 – 時光·漫步
▲年輕時的許巍
當然臧鴻飛還是要吃飯的,所以平時也在酒裡唱歌,他曾在《奇葩說》里講過一個故事,說的是有一次客人點了《愛拼才會贏》,他不會唱,酒吧老板就把他開除了。
那是北京的寒冬,夜里下著大雪,他揣著結給他的50塊薪水,走了兩個小時的路才回到住的地方。
曾經的你許巍 – 每一刻都是嶄新的
也有一段時間他在街上擺攤賣CD。
白石橋、新街口、人大、五道口都有他被城管追著跑的身影。
▲臧鴻飛在亞夢酒吧
1996年臧鴻飛和父親要了五十萬,在五道口開了家酒吧,每天找一些搖滾樂隊來演出,他想的特別好,覺得以後這幫兄弟們就有個地方演出了。
但酒吧只維持了一年就黃了,錢和店都沒了。
▲北京五道口
那時候中國搖滾樂逐漸衰落,那些最有名的樂隊不是轉入了地下就是解了散。
臧鴻飛堅持組樂隊,但最基本的生活已經成了問題:
「2000年之前我就沒怎麼賺錢,也幹活,一禮拜幹兩次,一次150、130什麼的,勉強度日,有一頓沒一頓的。」
90年代的後半段,臧鴻飛和中國大多數搖滾樂手一樣,迷茫、憤怒卻找不到出口。
這也難怪,畢竟他們曾見過那樣絢爛的火焰。
無論如何,那個時代就這樣過去了。
慢慢飛龍神道 – 擁抱
很長一段時間里,臧鴻飛都沒什麼收入,他自己也說過2000年之前,他沒穿過新衣服新鞋,穿的一直都是樂隊其他人的舊衣服。
這種情況一直到05年左右才有所好轉,那時候市場上又流行起了音樂節。
他作為鍵盤手被各種音樂節邀請,也會接到一些演唱會的活兒,慢慢有了一些名氣,他的事業也步入了正軌:
「工作忙的時候,一個音樂節四五個樂隊的鍵盤手都是我。」一邊當樂手一邊當編曲,臧鴻飛的事業漸漸步入正軌。
2014年臧鴻飛去了《我是歌手》彈鍵盤,猴年春晚他也上台給譚維維做過伴奏。
▲臧鴻飛在《
春節聯歡晚會
》上當樂隊鍵盤手
這期間他自己組建的中國第一支雷鬼樂隊「龍神道」,還受邀參加Glastonbury音樂節,他們也成了首次登上國際大型音樂節的內地樂隊。
▲龍神道樂隊
生活不成問題後他也漸漸有了別的閒心,2011年臧鴻飛開通了自己的微博,抖機靈,講笑話,說一些自己的生活趣事,慢慢的他發現自己的粉絲越來越多。
後來他也開始經營自己。
心在指引方向龍神道 – 擁抱
這種經營確實是刻意的,源於他對年齡增長的一種恐懼,對自己職業被動性的一種調和,也是源於他一直以來的一種表達意願。
其實樂手是一個成就別人的職業,在一個樂隊里,觀眾記住的永遠都是那個主唱,但後面的那些樂手呢?
他們需要的也不僅僅是一聲謝謝,也不想被人們稱作「幕後英雄」,他們也有很多想說卻沒說的。
這一點隨著年紀的增長,臧鴻飛越來越清楚:
「跟越多的人合作,我心里面急切想表達的欲望也就越強。我特別想通過我自己而不是任何人去表達。
我做音樂20年,不唱歌,一直都是在幫助別人完成音樂夢想,幫助別人表達想表達的東西。我發現我積累了太多東西,我想跟這個世界說話了。」
其實在這之前,臧鴻飛就已經對此有所感觸了。那是2014年,他人生中的一段轉折點。
那一年他參加不少電視節目,在流行圈和搖滾圈之間遊走,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圈子,不同的氛圍總讓他有一種無力感。
而也正是這時候,臧鴻飛的忘年交,崔健的禦用鼓手,中國搖滾圈里舉足輕重的大前輩張永光先生在那一年年底的聖誕節,於他的練習室里自縊了。
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崔健 – 新長征路上的搖滾
▲張永光
這件事兒對臧鴻飛的打擊很大,這是他的前輩啊,是他夢想之路的引航人,他曾在年少時真誠的期盼著有朝一日能變成他這樣的人。
可結果呢,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心中的偉人變得越來越頹唐,越來越淒涼。
以後我該怎麼辦呢?當時臧鴻飛這麼想。
越想他越覺得不能就這樣下去,他要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是誰的鍵盤手,不是哪場表演的幕後英雄,他渴望被人認識。
愛拼才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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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經營自己,通過各種管道發聲,表達自己。
2015年,臧鴻飛開始動手籌劃脫口秀視頻節目《大王說》。2017年因為一條吐槽《快樂男聲》的視頻,臧鴻飛被芒果TV聘為評委。
▲臧鴻飛當《快樂男聲》評委
後來又上了《奇葩說》,成了觀眾心中金句頻出的辯手 。
在《奇葩說》里,他是很引人註目的一位辯手,不僅因為他的年紀,不僅因為他那頭亂蓬蓬的臟辮,還因為他一著急就愛結巴,也因為他總喜歡用自己曾經的經歷來辯證這個論點。
請你相信龍神道 – 擁抱
說到該不該「一鍵定制孩子的完美人生」時,他會用自己對奶奶的遺憾來解答;談到該不該感激生活的暴擊時,他就會講自己那段「愛拼才會贏」的悲傷故事。
凡是過往,皆成了如今的序章。
由此他越來越火,粉絲數不斷上漲,他錄節目,做評委,甚至當起了演員。
當然了,一個從中國搖滾的最初時代成長起來的樂手,現在竟然跑去當明星,多的是人看不慣,他自己倒是看得開:
「罵是正常的,不罵才不正常呢!沒辦法,被誤解就是表達者的宿命,我走到這一步是必須要付出代價的。」
孤獨的心龍神道 – 自由
「其實就是想用搖滾的方式說話,不放過任何一個表達的機會,不管結果如何,我盡力了。」
其實無論他現在在做什麼,都是為了表達,他想把13歲那年,聽完演唱會的震撼,想把自己這23年來在鍵盤上敲下的琴鍵,都寫成字,都說成話,都從他的口中道出。
而搖滾呢,始終是他口中的主題。
記得之前《奇葩說》有一期的辯題是:
「奇葩村有一口愚人井,喝了井水的人會變得意識錯亂,顛倒黑白,所有人都喝了,那你喝不喝?」
臧鴻飛是反方,他借這個辯題提到了搖滾:「搖滾樂就是在這個混亂的塵世中,當所有人都心如死灰的時候,那些內心還有火焰的人發出的聲音。」
很多人都說臧鴻飛變了,背叛了搖滾圈。
可其實呢,從13歲看那場演出起,從17歲組樂隊離家起,他就已經掉進了那個名為理想的漩渦,他甘願在那里沉淪,他也從沒有掙扎。
臧鴻飛總喜歡一遍一遍提起90年代,提起在畫家村生活的歲月,提起那些最貧窮最單純也最像烏托邦的日子:
「那兒當時就是個城中村,全是磚房,住了一大批藝術家,詩人、音樂人都有,嶽敏君、謝天笑當時都在那兒。
畫家的畫室需要寬敞,都租最大的房間,但是他們卻是最窮的。我們搞音樂的實在沒錢了可以出去給人演出,一星期演一場好歹也能掙個一兩百,他們的畫賣不出去就是真的沒錢,但也沒人會在乎,互相接濟著過日子唄。
那時候我但凡手里有點錢,一兩頓請客就花完了,別人也這樣。」
那也許是他最快樂的時光,有各種各樣帶著責任感的人,有書,有音樂,有最單純的善意,還有理想。
是最初的那一星點火光太耀眼了啊,於是一晃二十多年,他再也沒能忘懷。
「直到今天,搖滾樂給我的感覺都是自由的。」臧鴻飛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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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淘漉音樂簽約作者。一個漂亮的船長,掙扎著想要看看這個世界,所以堅持寫字。微信公號:前明月(id:xxqmy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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