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烏江和武義江匯合向西而成婺江。江寬200餘尺,水域北深南淺,護岸北高南低。據《金華府志》載,唐太宗11年始建金錢寺,寺旁有村,名金錢寺村。
後金錢寺一帶遭遇連年水患,有百姓北遷,開墾良田,營造屋舍,逐步擴大,於唐朝宗時期出現完善人居,即古子城。婺江北岸亦隨之成為古子城百姓船只固定的避風港,人氣日漸勝過南岸。行船的人歇夜,挑擔的人歇腳,總要進些水米,尋個住處。岸邊就有了茶攤、食鋪和驛站。這便是金華小碼頭的雛形。
元統2年,通濟橋通架南北,俗稱下橋,與義烏江上的上橋即宏濟大橋遙相呼應。橋上有廊房63間,與婺城白龍古廊橋相似,除供旅人歇腳避雨外,廊房及橋洞成了當地農產品交易及勞力力輸送的集散地。金華小碼頭出現繁華市井。
新中國成立以前,金華小碼頭就有了相對完備的物資供應配套。橋東除了有一座火神廟和一所小學,其餘都是高矮不齊的商鋪,錯落綿延到水門附近。曾經只一把茶壺兩條凳的涼茶鋪,早已改頭換面成了世人說風雲的茶館,簡陋的驛站成了二層小樓的客棧,各樣吃食品類豐富,叫賣聲此起彼伏。
金華小碼頭還有了大排場的南貨店,供應時令糕點。春酥夏糕,秋餅冬糖,諸如桃酥、擦酥、紅回回、桔紅糕、連環糕、芝麻條、芙蓉糕、糖餅、麻餅、麻腿、油金棗等都是這家的招牌好貨。
碼頭上另有米廠、副食零售店、鐵匠鋪、農具店、旅店、早餐店、瓷器店、肉鋪、蔬果攤、廢品收購店等一應俱全。山里人伐木、砍竹、采藤,用竹子編一架竹排,載著竹木藤及香菇、木耳、山雞、野兔等山貨,走水路到金華小碼頭。
竹木隨竹排浮在水門處的水面堆場上,其餘物資便送到廊橋上交易。待物資都換了現錢,山里人便去採購些日常所需,花上一整日甚至更久的時間挑擔步行回家。
此外,在與金華小碼頭隔著城門的西市街也呈現出一定的經濟地理格局。
小碼頭依水力設有碾米廠,新加工的白花花的大米由獨輪車推到碼頭的米廠或城里兜售,大量新貨下了碼頭,直接進了城門里的百貨公司或雜貨商店。
入夜,碼頭上人聲漸息,客船與貨船紛紛靠了岸,少說也有一二十艘。小漁船點著油燈,泊到江南岸去,一陣江風吹過,火苗撲朔,璨若星辰。歷史演進,碼頭上的油紙傘換了油布傘,又有了布傘;蓑笠換了草帽,又有了新式遮陽帽……
直到上世紀60年代,金華城糧食增產,外調任務量加大。城內蓮花井、四牌樓及三牌樓八萬倉已然不能滿足倉儲需求,加之金華鐵路貨運日漸發達,金華城的水路交通及糧食倉儲都轉移到了位於當時金華火車站九號門附近的九號碼頭。
金華小碼頭上停靠的船只日漸稀少。後上遊東陽江、義烏江修建水庫,金華小碼頭停航。
「不唱東來不唱西,各位看官聽仔細呀;都說民以食為天,不懂吃喝枉一生呀;我家前世修得好,投生金華好地方呀;一年三百六十五,金華美食道不盡呀;一月饅頭配扣肉,二月年糕步步高呀;三月清明餜飄香,四月烏飯暖心腸呀;五月端午裹粽子,六月麻糍黏下巴呀;七月荷葉童子雞,八月螃蟹爬上窗呀;九月螺獅吃滿倉,十月泥鰍鑽豆腐呀;十一梅菜曬滿院,十二火腿撐肚皮呀……」
饅頭香來自北方,粽香出自汨羅江,火腿與鹵菜異曲同工……但它們到了金華,就有了另一番味道,亦如程式化的徽戲隨新安人東遊南下,由金華小碼頭傳到婺州,經婺民吸納創新,於明時逐漸自成體系,以「文戲武做,武戲文做」為主要特點的婺劇最終誕生,成為金華的代表性文化。
福建羹、安徽鹵味、江西小餛飩……金華小碼頭的早餐里多的是各地的名號。比較之下,燒餅、油條、豆漿、豆腐腦該是土著。然而,若當真往贛州尋小餛飩,江西人直搖頭;往福州尋羹,福建人連擺手,當地壓根就沒這玩意兒。縱是到徽州尋找了鹵菜,卻怎麼也吃不出金華味來。
婺州人走心,對吃食前赴後繼,上下求索。在金華小碼頭,縱是個大排檔的鐵桶炭燒生蠔,小餐館的拔絲地瓜、茄子餅,掌勺的也樂於坐在一起切磋,品出個真味,爭出個高下來。
悠悠婺江水,滔滔兩岸潮。時光的洪流滌去了婺州水路航運的歷史變遷,淡去了掙扎歲月里同樣刻骨的艱難與溫暖,在婺州人的談笑間留下舉重若輕的只言片語,留下津津樂道的舌尖美味。
來源|金華新聞客戶端
作者|張苑 葛躍進 攝影 洪兵
編輯|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