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的故事

「

這是最後一天，在麗江的日子，和阿城說了再見，虎來虎去的作風，讓人覺得很有意思，全身帶勁。阿成沒有念過書，是一個納西族，他的母親是江蘇人，40多年前作為下鄉的知青來到了雲南，結果就也沒有回去，至於沒有回去的原因，阿城沒有說。

」

「我是一個納西族和漢族的雜種」

阿城在景點轉換的間隙，和我們閒扯，聊著聊著他就提到了，中國人和外國人在旅遊的時候有一個顯著的區別。中國人旅遊的時候，大多數到一個酒店，先問酒店的wifi密碼是多少，是6個8還是8個8，而外國人則會問，這個景點在哪個地方，這個酒吧又會在哪個地方。其實他想表達的意思就是，人們到了這個地方來的目的的差別，中國和外國人所關注的會有很大區別。但是可以看得出來，阿城對於許多國人的旅遊習慣嗤之以鼻。其實也沒有這樣絕對的東西，你可能會覺得重要的事情是在這里拍一張照片以昭告天下，你來過這個地方了。而其他人則更加願意去用心體會這個過程，以及許多的細節，但是拍照片也能夠幫你回想起很多的事情，以及在旅行過程中的點滴收獲。兩者皆可，只是不宜過度。

在自己還不是很了解這個景點，甚至還沒有看清這個景點的時候，就急著用手機拍下來，生怕自己忘了這個地方的樣子似的。記得聽過一句話，人的記性就是在手機有了拍照功能之後急速下降的。

在古代，當你從一個地方回來，你向朋友描述那里的場景的時候，你會這樣說：這個地方太美了，我該怎麼向你描述它的美呢，它就像白練從天空降落一樣，飛速流下，讓人覺得是從銀河落下一樣。但要是換到現在，好了，我該怎麼向你描述它的美呢？這樣吧，我手機拍了照片，您自個兒看吧。省去了不必要的口舌，甚至更加直觀，多好。可我有時候會在想，如果缺乏這樣表達的練習，並且以一句「您自己看吧」替代之。那麼我們的語言也大可被省略，直接拿著手機與別人交流豈不是更方便？

「就是幹！」

之前以為這種粗獷的表達只會在特定的需要鼓勁加油的場合才會使用，但是阿城簡直把他融入自己的生活。簡而言之，阿城把幾乎所有用過的動詞都用一個字來替代，那就是：幹！簡單粗暴，一開始的時候還不太適應，後來邊熟識並運用在了和其他人的平常交流之中。 「大家的飯幹完了嗎？」，「想要幹煙的下車到邊上的廁所去幹。」之所以會這樣用的原因，我自己想過，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他們在學習漢語的時候，由於動詞太多不好記，所以乾脆全部簡化為這樣一個字，通過後來的觀察，好像又不是這樣的。

阿城到哪里都大呼小叫，他很享受這個被別人關注的過程。「吱吱叫的輪子有油吃」，也許就是阿城所奉行的信條。我們一行46人，他把這個團稱為四十六軍團，儼然一支部隊的樣子，他自詡為團長。

於是，「幹」這個字更像是一種氣勢，一種走到哪里都不怕的氣魄。

「下次別再讓我在這個季節遇到你！」

這個季節，大概就是阿城口中的七到九月份。氣候飄忽不定的季節，雪山藏在了濃濃的雲朵中不見蹤跡，心心念念的雪山未能如願見到，阿城倒是比我們更先生氣：「下次不要再讓我在這個季節看到你們！這個季節來，什麼都看不到！」大家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導遊竟比我們更先生氣。

連續吃了幾天雲南當地的夥食，見不到一點有辣味的辣椒，自帶的老乾媽早已經告罄，辣拌飯也成為了奢望。晚上大家坐在飯桌前，看著和前幾天一樣的飯菜，熱氣騰騰的鐵板上，卻不見任何可烤的東西。突然阿城出現，拿著兩盤雞肉出現在我們面前，每桌加了兩盤。那一頓是我們那幾天里吃的最好的一頓。那個是在旅行費之外，阿城自己倒貼給我們的。阿城真是一個性情中人。

「阿城是一個人，然後才是導遊。」

旅途的最後一天。阿城好像有挺長的一段話要說：「相信大家這幾天也看到了，這幾天阿城沒有帶大家到店里去購物，如果阿城帶大家去購物，大家轉身肯定會說，阿城這個狗日的又去拿回扣了，」他停了一下，大家一陣笑聲，然後又突然打住了。「阿城家里的爸爸媽媽退休了在家種了一些土特產，今天我帶大家去買一些，大家讓阿城賺一些錢好嗎？」就是那麼直接，直接地令人猝不及防。

旅途下午結束，大家下車的時候，阿城站在車邊，和下車的旅客一個個握了手。

事後回想起來的時候，我已經分辨不出他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了，只是那個虎來虎去的阿城印在了我的腦子中。

作者&編輯三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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