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於任何一個中國影迷來說,巖井俊二是一個絕對繞不過去的名字,《情書》《關於莉莉周的一切》《燕尾蝶》……這都屬於「必修課」的范疇。所以《你好,之華》作為巖井俊二試水中國電影的第一封「情書」,自然引人關注。當然這麼說並不嚴謹,巖井俊二出現在《七月與安生》的片尾致謝名單里,該片的監制開始找的也是他,所以不管是《七月與安生》還是《你好,之華》,都有著濃濃的巖井俊二獨有的味道。
說句一定、絕對、百分之百會得罪小清新影迷的話,巖井俊二在日本導演里面,怎麼都排不上「一流」序列。他所有的電影都在講述同一個故事,那就是「少女的懵懂」,所以《情書》和《花與愛麗絲》無比青春、無比清純,也無比動人。但是,一旦離開了「少女」和「懵懂」,他立馬就暴露出什麼都不懂的弱點。當他開始描述人間的黑暗時,往往就會陷入「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尷尬局面。魯迅先生說:「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毀滅和絕望一向是悲劇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但真正的悲劇是眼看著毀滅在不遠的將來等著卻又無法阻止的絕望,而不是一腳踹進井里再瞄準腦袋小心翼翼地砸下一塊石頭。在巖井俊二的電影里,你會看到他在《燕尾蝶》里弄出一個架空的世界來鋪陳他心目中的人性之惡,在《關於莉莉周的一切》里,那場突如其來的污辱戲,那種惡來得毫無必要。
同樣的缺點出現在《你好,之華》里,在這部電影里,描述「少女」與「懵懂」這個主題時,你幾乎看不到一個壞人。不管是少女時代的之南之華,還是轉學過來的尹川,都美好得近乎童話。而當之華長大成家之後,她身邊的人,無論是帶點「直男癌」的丈夫還是跟她不對盤的婆婆,都非常的溫暖且可愛,甚至是只有幾個鏡頭的老英語老師,都自帶了柔光效果。所以,當胡歌扮演的渣男出現在這個故事里時,才會顯得無比突兀。由他承擔的所有惡,來得毫無邏輯,你根本無法想像那個溫柔、善良、美麗的之南,是怎樣被一個「食堂里切大白菜的」人給生生搶走然後毀掉一生的。有人可能會說現實里有太多這樣的故事,但電影這個東西從來就是最講究因果的,這種無因的姻緣與墮落根本無法服眾。「渣男」只是為了給之南之死一個理由而強行從天而降的壞人,這是一種極其偷懶甚至無聊的為了惡而惡的創作方式。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巖井俊二在自己能夠掌控的舒適區待得太久,已經出不來了。這種舒適甚至讓他開始自我抄襲:
《情書》以藤井樹的葬禮為開端展開故事,《你好,之華》以袁之南的葬禮為開端展開故事;《情書》以一封封「寄錯的信」串聯故事,《你好,之華》以一封封「寄錯的信」串聯故事;《情書》里渡邊博子在圖書館工作,《你好,之華》里袁之華在圖書館工作;《情書》里女藤井樹感冒戴口罩,《你好,之華》里袁之南感冒戴口罩;《情書》里看畢業紀念冊,《你好,之華》里看相冊;《情書》里男藤井樹轉學走了,《你好,之華》里尹川轉學來了……而整個故事的進程,更是原封不動地復制了《花與愛麗絲殺人事件》中兩個女孩子抽絲剝繭「破案」的推進方式。甚至,晨晨寄給媽媽那封永遠不可能收到的信里面,劈頭第一句就是:「你好嗎?我很好!」看過《情書》的,一定會記得渡邊博子在大雪中哭著喊出這句台詞的鏡頭,而巖井俊二硬是用這句經典到不能再經典的台詞,完成了向自己的致敬。
所以,《你好,之華》過於安全地復制了《情書》的一切優點,而在鏡頭里,他甚至打造了一個最像日本的中國。《你好,之華》全程在大連取景,但選取的場景卻非常的日本化,尤其是袁之華和丈夫追晨晨的那條長長的階梯,像極了《你的名字。》結尾處主角相識的場景。而如果這部電影請日本聲優來吹替一下,你會獲得更熨帖的觀影體驗。這種講故事的方式,他用N部作品的經驗做得非常流暢也非常自然,換句話說就是非常安全又非常模式化,以至於非常行活兒,非常流水線作業。八個字就可以形容這個故事:暖則暖矣,全無靈魂。
如果說到這里你還不能接受筆者對於巖井俊二的吐槽,那我建議你了解一下巖井俊二的下一部作品:2019年才會上映的《最後一封信》。從故事簡介來看,跟《你好,之華》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有差:
岸邊野裕里(松隆子)在姐姐遠野未笑的葬禮上,遇到了姐姐的女兒遠野鮎美(廣瀨鈴)。無法接受母親亡故的鮎美,也無法打開母親留下的最後一封信。裕里參加了要和大家報告姐姐往生的同學會,巧的是,她的初戀對象鏡史郎(福山雅治)也來了,兩人在一封封書信的聯繫中串接起三人當年的故事。
——不知道各位看到這個有什麼感想,凡是做過編輯的人,對於這個行為有一個專有名詞:一稿多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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