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 | 一個心里空落落的退休阿姨——當初選擇獨身 也許是個錯誤

【傾訴人·事】

凌阿姨，57歲，退休，未婚。

當年同齡人都忙著戀愛結婚的時候，凌阿姨卻選擇了獨身。她覺得婚姻是個牢籠。後來身邊已婚的人，有的為家庭瑣事憂心煩惱，有的為愛人出軌痛苦糾纏……她就更堅定了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好在父母也很開明，這麼多年始終沒逼過她，只是告訴她，自己決定了，就不要後悔。

可是現在，她後悔了。一切都是從她退休那年開始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很空。然後是父母接連生病、去世，她一個人忙前忙後，心力交瘁，身邊連個能搭把手、商量商量的人都沒有。今年，她自己也生了一場大病，手術、住院，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雖然親朋同事也來探望，但是畢竟和自己的家人不一樣。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反思，自己當初的堅持在今天看來，也許一點意義也沒有。她曾經在40歲那年想過領養一個孩子，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也錯過了。她想如果現在有一個孩子陪伴的話，心里就不會這麼空了。

我是堅定的獨身主義者 父母也同意

我一輩子都沒有結婚，在我這個年齡，可能不多見吧。記得那時候看錢鐘書的小說《圍城》，他把婚姻比作圍城，說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我知道很多人的婚姻都屬於湊合，他們想出來，但是因為各種原因都不敢邁出這一步。我是城外的人，卻不想進去。所以那時候一直為自己的特立獨行和堅持做自己，感到驕傲和自豪。為什麼要活成別人喜歡的樣子呢？我很享受一個人的日子。後來身邊的同齡人都結婚生子了，我不僅沒有羨慕，反而更堅定了自己的選擇是對的。他們有的為婆媳矛盾鬧得不可開交，有的為帶孩子忙到沒了自我，有的為老公有外遇而變成怨婦……這種一秒鐘不得安寧的婚姻生活，簡直就是折磨。我很慶幸自己的明智，有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暢快。

我之所以能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還得感謝我的父母。雖然他們只有我一個女兒，卻從來沒在婚姻大事上給過我壓力。不要說在30多年前，即便現在，這樣開明的父母也是鳳毛麟角吧。他們只是在我做了獨身的決定後，找我談了一次話，很平等，也很平靜。爸媽告訴我，一個成年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我在心里說，謝謝爸媽，你們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退休後家里接連發生變故 我很無助

這麼多年我一直過得挺好，因為沒有婚姻的牽絆，看起來比同齡人年輕很多。退休之前，我把退休之後的生活想像得很美好，上老年大學、旅行散心……可是真到了那一天，我幹什麼都有些心不在焉，總感覺生活中少了些東西。

退休之後沒多久，父母相繼生病住院，直到最後去世，只有我一個人。我也是快60歲的人了，而且好像退休之後一下子就老了很多，精神不濟，體力也跟不上，所以那一年多真的是身體和心理雙重透支。可是就算再累再難過，也只能撐住。我記得很清楚，父親最後的時候，醫生征求家屬意見要不要氣切，我一時拿不定主意。醫生說，你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我很想有個人可以幫我拿拿主意，可是，沒有。當時媽媽也已經病得一時明白一時糊塗了，我只能臨時雇了一個保姆在家照料。後來父母相繼病逝，間隔不到一個月，也只有我自己料理，實在是心力交瘁。就在那一個月，我的頭髮竟然全白了。同事過來行禮，看見我眼圈就紅了。我也失聲痛哭，哭父母的離開，哭自己的無助，要知道以前我是從來不會在外人面前流露太多情感的。可是，我實在忍不住了。

今年過完春節，我又查出了甲狀腺癌，然後是住院、手術，好在這種癌症不需要化療。手術的時候，是我自己簽的字，那種淒涼的感覺，我現在想起來都受不了。同一病房里，到了探視時間，每個病友床前都圍了好多家屬，噓寒問暖、說說笑笑。我這邊呢？也有平時關係不錯的親朋同事來探望，不過畢竟不是家人，感覺又怎會一樣？

現在心里很空 當初的堅持毫無意義

我承認，我後悔了。這一連串的變故、打擊，讓我覺得自己當初的堅持毫無意義。人活一世，終究是需要愛的，要愛人，也要被愛，越老這種感覺越強烈。前兩天還沒來暖氣的時候，屋子里很冷，我在家里穿著羽絨服也不管用。其實我明白，屋子里沒有人氣兒，又怎會感覺溫暖呢？從前眼中那些婚姻中的瑣事，現在看來才是真正的人間煙火。

其實最近心里還念著一件事，我40歲那年，曾經有機會收養一個孩子，不過因為種種原因吧，最後也沒能如願。那一年也不知怎麼了，突然很喜歡孩子，有時在街上看到別人的小孩兒，都很想走過去抱一抱親一親。如果現在身邊有一個孩子陪伴的話，可能會好很多吧。只是我現在這個年齡，已經沒有精力再收養一個孩子了。孤獨終老，是注定的了。

【來言·去語】

凌阿姨：前幾天香港有個女星死在了家里，別人敲門無人應才被發現。我很怕自己會這樣。

舒陽：您說的是藍潔瑛吧。

凌阿姨：對，她不就是孤身一人嗎？

舒陽：您沒想過找個老伴兒嗎？

凌阿姨：想過，只是一個人這麼多年形成了很多生活習慣，恐怕和別人很難相融了，畢竟已經這個年齡了。還會涉及到對方的子女、財產等等，很麻煩。

舒陽：不要總一個人呆著，還是要多接觸社會，也許就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人對了，其他的問題都不難解決。不過用不著刻意為之，順其自然就好。

凌阿姨：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堅持這麼多年獨身，老了老了又想結婚，怕別人笑話。

舒陽：拿出當年的勇氣，無論什麼年齡，都要活給自己看。

【舒陽隨感·三思而後行】

選擇不難，難的是堅持，是不悔。所以於「不婚」這件事上，很多開明的父母會告訴子女，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後悔。無奈世事變遷、人心莫測，誰又能保證這個決定在幾十年之後，還能一如既往、堅持初心？人生苦短，要學會與自己和解。如果悔了，就去改變。只要不損害他人利益，又有什麼不可以呢？只是這也給了所有人一個警示，在人生的重要節點，無論作何選擇都要慎之又慎，問問自己的內心，到底需要什麼。如果單純是為了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而獨辟蹊徑，還望三思。畢竟少有人走的路，都不太平坦。

新報記者 孫菽陽

新報新媒體編輯 萬力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