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減糖 編輯：龍方媛 圖片：攝圖網 來源：婚姻與家庭雜誌（ID：hunyinyujiating99）
沒有暴力的愛，只有以愛為名的暴力。 ——小婚家
認識不到一個月，他就和我求婚了。我絲毫沒有猶豫，也並不覺得倉促，只感覺很對。我與他之間是命中注定，相見恨晚。 然而，公主和王子的幸福亦如我們的相識那般短暫。在我們結婚三個多月的時候，他第一次動手打了我。 有天晚上，我穿著一條裙子，問他：「好不好看？」
他說：「好看。」
我說：「那我明天就穿這個裙子參加同學聚會啦，老公。」
他咬了一口手中的桃子，悠悠地說：「不準去，你要是敢去，我會打斷你的腿哦。」我以為這句話只是新婚夫婦的打情罵俏。於是，我走過去坐在他身上，摟著他的脖子，笑盈盈。他也溫柔地喂我吃了一口他手中的桃子。
第二天，我穿著被他說好看的裙子去參加同學聚會。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他已經在家了。一開門，我就聞到了濃重的酒味兒。他在餐桌坐著，一改往日乾淨溫和的形象，領帶甩在肩膀的一面，臉和眼睛都紅得嚇人。見我回來了，他站起來一邊走向我一邊說著：「你去哪了？你他媽去哪了？為什麼不在家？」
我過去扶住他，想帶他到沙發坐下，「怎麼喝這麼多，我去同學聚會了。昨天和你說過，你不記得啦。」他突然用力甩開我，把我堵在了沙發的一角掐住我的脖子，「不是說了不能去嗎，為什麼還要去，不要臉的婊子。」
我被嚇壞了，想掙脫開他。他整個人壓在我身上，一手掐著我的脖子，一手開始解他的褲腰帶，「我滿足不了你嗎，你跑出去鬼混，不要臉的死女人。」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只是想從他身下爬出去。我摸到了手邊空的啤酒罐，拿起來扔向他。趁他用手擋的時候，我推了他一把，想往外跑，結果被他一把抓住。
他發了瘋一般，死死拽住我的頭髮，按著我的腦袋就往茶幾上撞。不知撞了幾下，他大概是沒勁兒了，用腳踢了我幾下，倒在沙發上沒了動靜。過了一會兒，重重地打起了鼾。
我以為我會嚇得倉皇而逃，結果那一刻，我卻變得異常冷靜。我收好餐桌，擦乾淨茶幾上的血漬，給公司主管發了消息請假。自己處理了頭上的傷口，一邊慶幸著，還好只是撞破，不用去醫院處理，一邊安慰著自己，他只是喝多了，他不是有意的。
那一晚，我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天慢慢亮了，我聽見他從沙發上爬起，聽見他放水洗澡，聽見他刷牙，聽見他吹頭髮，聽見他穿著拖鞋小心翼翼地走進臥室。
他慢慢地躺到床上，從後面輕輕地環抱住我。我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是我們一起選的沐浴露。我把眼睛閉得緊緊的，眼淚還是流了出來。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寶寶，對不起。寶寶，我昨晚弄疼你了，對不對？寶寶，你原諒我吧，寶寶。」我知道他哭了。我感覺到脖子濕濕的，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哽咽。
我轉過頭。我們面對面躺著。他的頭蜷縮在我的胸前，肩膀一顫一顫地，像個毫無攻擊力的嬰兒。我用手摸著他的頭髮。他抬起頭，用手撥開我的瀏海，看到了我額頭的傷口。他愣了一下，擦掉我臉上的淚，滿臉愧疚，「老婆，對不起，再也不會有下次了。老婆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我無法不原諒他。我只以為他是沒有安全感，是太怕失去我。對他的愛使我無視了一個事實：以愛為由的暴力，就像一顆不知何時會爆掉的炸彈，早晚會把我的人生夷為平地。
我們還是有著多年摯友般的默契，對此事絕口不提，他對我也像初見時那般溫柔體貼。期間，這樣的家暴、道歉、原諒的戲碼上演過幾次，每次都會歸於平靜。我們繼續著新婚夫婦的甜蜜生活。
後來，我懷孕了。他提出要我辭職，在家安心養胎。一開始，我沒答應，覺得女人一定要有一份自己的事業，剛懷孕就辭職，實在不像話。後來去醫院檢查，醫生說我的情況的確需要多注意，可能有滑胎的危險，不建議我繼續出去工作。就這樣，我辭掉了工作，在家養胎。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也再沒有出現過什麼極端的舉動。
孕期使我越來越困倦，很容易犯困，有時坐著坐著就睡著了。有天下午，他下班回家。門開了，我才醒來，他一臉疲憊，「今晚吃什麼？今天忙項目忙了一天，中午也沒吃飯。」「老公，我坐著坐著睡著了，還沒來得及做飯。要不點個外賣吧，你也餓了，現做太慢了。」
我起身去拿餐桌上的手機想點外賣，他一把手奪下了手機，直接摔在了地上，隨後扇了我一巴掌，「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金枝玉葉，懷了孕就是皇后了嗎？連飯都不做了嗎？就你會生孩子嗎？外面的女人排著隊等著給我生孩子。」
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我下意識地護住了肚子。那冷漠的神情我怎麼會忘記？我只想保護好肚子里的孩子。他把我推倒，用力往我的肚子踢。我死死用手護著，「別這樣！孩子是無辜的，你這樣會傷了孩子。」他發了狂，什麼都聽不進去。我只覺得肚子突然的陣痛，醒來已經在醫院了。
睜開眼時，他正在床邊抽泣，和那天早上哀求我的神態一模一樣。而我再不覺得他可憐，對他也再沒有愛，只覺得惡心，這輩子都再不想見他。我失去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孩子，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愚蠢。
我對這段感情再沒有了期待。出院後，我決定離婚，他跪在地上求我原諒，「老婆，你別離開我，我不是有意打你，你不愛我了是不是？自從懷孕以後，你就不愛我了。你原來從來都不會不給我做飯，都是因為那個孩子。老婆你別走，現在沒有了那個孩子，我們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再沒有人可以妨礙我們了。」
聽著他說著這些，是多麼可笑又可悲！「那是你的骨肉啊，你口口聲聲的那個孩子那個孩子，那是你的孩子！他都五個月大了，你有沒有良心啊？你還是不是人？你說你愛我，你是愛我嗎，你愛的是你自己！你對我只是占有欲，你把我當做你的私人物品，我是個人啊！」
再後來，他不再哭鬧，無用的狡辯以後，不再有底氣胡鬧。他癱坐在地上，抓起被他丟掉的筆，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
離婚後沒多久，我就開始懷念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記得的只有他的溫柔和體貼，只有他一遍一遍地說我對他有多麼重要。離開他後，我只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價值，常常想到死。
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如此需要那個對我惡語相向、對我施加暴力的人？我覺得我出問題了，決心去做心理咨詢。在咨詢師的幫助下，我對自己、對這段畸形的關係漸漸看到了更多。
受重男輕女的思想，我打小就成了父母嘴里的賠錢貨，不被喜歡，不被接納。我覺得自己一文不值，不值得被愛。直到遇到前夫，他對我是那樣寵愛，出門接送，噓寒問暖，好像他的眼里只有我。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人愛，被人珍視。他成了我絕望生活的光。他越是愛我，我就越努力表現得值得被愛，無條件地滿足他的要求，從不敢反抗。
對愛的渴望，讓我迷失了自己，也缺少了應有的警惕。在了解甚少的情況下，倉促結婚，卻不知道他是邊緣型人格，情緒極度不穩定，常常做出一系列的衝動行為。而我還傻傻地將自己人生的改寫完全寄托在他身上，以為只要不停地滿足他的要求，就會一直被愛下去。就這樣，家暴、道歉、原諒，繼續家暴、道歉、原諒，循環往復。我也才知道，這是家暴很顯著的特徵。
如果沒有專業人士介入，這將是一個死循環，有的甚至鬧出了人命，就像我失去了還一樣。
說到底，原生家庭的傷讓我活得太多低自尊。我以為，找到一個愛的人就能治愈，可到頭來，靠人終究不如靠自己。只有當真正覺得自己值得被愛後，才能在婚姻里平等地相處。改變自己的命運，從來不能靠別人，包括父母，也包括愛人，只能靠自己。
在離婚後的半年多時間里，可以安眠的日子少之又少，有時會突然大哭，走在街上看著嬰兒車里的孩子愣住神兒。當我意識到問題所在之後，就開始定期接受心理輔導，按時服用抗抑鬱的藥。
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努力提升自己，接觸新鮮的事物，看有關家庭暴力的紀錄片以及相關理論研究。慢慢地，我開始正視這件發生在我人生里的小插曲，並把它當做一個契機，一個允許自己自信的契機。
那段日子很苦，但我知道，日子不會總是苦的，因為我已經開始選擇相信自己可以把日子變成甜的。我和公司申請了內部調動，申請到瀋陽的分公司去工作。
坐在開往瀋陽的火車上，我沒有像原本擔心的那樣思緒萬千，也沒有在離開這座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時失聲痛哭。這段旅程使我徹底放空了自己。
當三十歲的我走進瀋陽北站，看著滾動的紅色標語「瀋陽北站歡迎您」，感覺自己重新被生活所接納。
轉眼間，我已經在瀋陽生活了三年。此刻的我坐在沙發上，抱著電腦一字一句整理那段我逃避已久的記憶。而我的丈夫正抱著剛剛滿周歲的女兒輕輕哼著搖籃曲。這個使我鼓起勇氣再一次選擇婚姻的男人，每晚都會輕吻我額頭上的疤，然後說：「老婆晚安，明天也會是愛你的一天。」
三十三歲的我經歷了兩段婚姻，使我明白了一個簡單深刻的道理：沒有暴力的愛，只有以愛為名的暴力。
希望所有正在經歷和經歷過家庭暴力的人都可以允許自己幸福。因為生活是一段段的經歷，而幸福是一種選擇，不要因為一段經歷而放棄可以選擇幸福的權利。
關於作者：婚姻與家庭雜誌：中國情感幫助全媒體平台，關注女性自我成長、親密關係維護。溫暖風趣，與你聊聊愛情婚姻那些事兒；專業理性，力邀眾多心理咨詢師，為你解答情感困惑；線上線下，微課沙龍情感陪護。（微信/微博/今日頭條：婚姻與家庭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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