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知化蝶：徐少春印象

導讀：

中國管理模式只有植根於中國社會文化之中，方能盡顯其效。

久聞金蝶和徐少春先生大名，筆者供職單位的財務軟件用的就是金蝶軟件，徐少春這位本科學計算機、研究生學會計的復合型人才，可謂是中國財務軟件開發應用推廣的先驅。尤其是近年來，徐董致力於研習王陽明哲學思想，探究中國管理模式的決心和行動，讓致力於研究中國管理思想的筆者萌生了很大的敬意。

《改變世界-中國傑出企業家管理思想訪談錄》項目人員，於8月17日走進位於深圳的金蝶集團總部，訪談了徐董和部分高管。由於徐董近年來熱衷於劃賽艇，甚至在辦公室里也放著一架划船機，有空就練幾下，所以徐董顯得神采奕奕。在訪談現場，面對筆者提出的有些甚至頗為尖銳的問題，徐董坦誠相告，侃侃而談，有幾處還頗為動情，讓筆者近距離認識了一個有思想、有深度的企業家。

作為一家創業於1993年的公司，金蝶在今年的8月8日剛慶祝了其25周年生日。這25年的發展歷程，曹仰鋒教授在《金蝶轉型-良知與夢想》一書中將其歸納為三次轉型。

第一次轉型，是向ERP進軍。雖然當時金蝶財務軟件賣得很好，但徐少春敏銳地感到，伴隨著中國企業管理需求的升級和管理水平的提高，企業不再滿足於單一的財務管理軟件，而需要基於IT技術的管理軟件，這類軟件要覆蓋到企業的供應鏈管理、生產經營管理、人力資源管理等各個方面。隨後企業於2001年在香港創業板上市。

第二次轉型之路頗為坎坷，金蝶在提供ERP軟件技術基礎上，提出了新的定位：金蝶，企業管理專家。金蝶希望從軟件生產企業向服務型企業轉型，從「賣軟件」轉為「賣服務」。然而這條路走得很艱難。

第三次轉型是向「金蝶雲」的轉型，為客戶企業提供「雲服務」。這次戰略轉型不僅具有前瞻性，而且非常成功，使得如今的金蝶成為企業管理雲服務的領頭企業，金蝶的雲服務也獲得了諸如萬科、TCL、格力、京東等大企業的高度認可。

伴隨著這三次轉型，徐少春有一系列宣示性的「砸」：砸筆記本電腦、砸服務器、砸老板椅、砸辦公室隔斷。筆者問徐董，這是否如有些外界評論的那樣是一種「行為藝術」？徐董坦言，這主要是通過這樣一種好像激烈的行為，來表現企業從上到下的一種決心，向企業內外傳遞一個強烈的轉型信號。

在採訪徐董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一個話題是關於王陽明。稍微關注金蝶、關注徐少春的人都知道，徐董近年來努力學習王陽明先生的思想學說。2016年的5月和6月，徐少春兩次來到當年王陽明悟道之處——貴州龍場玩易窩，參悟陽明學說，體會「致良知」精粹。

第二次是他帶著金蝶42名高管一起去的，大家在莊嚴肅穆的陽明紀念堂依次跪拜陽明先生雕像之後，徐董轉過身來面對一眾公司高管，突然一種莫名的心力湧現、精神驅使，使得身為公司老板的他，竟然當場向高管們跪下，這著實讓高管們大吃一驚。筆者盤根究底並有些尖銳地問徐董，這是你事先設計好的動作還是臨時起意？

徐董真誠相告：這真不是我事先想好的，在那樣一個時刻，我內心突然有了真誠的感動，不由自主地就面對大家跪下了。一跪之後，大家緊緊擁抱，痛哭流涕。讓徐少春理解了什麼叫「履心成地」，將自己的心緊貼大地，放到最低，而將所有的高管同事和其他人都視之為兄弟姐妹，體悟「天地萬物一體之仁」的境界。

在隨後的午餐中，很多高管、哪怕平時不善言辭的「技術控」，也紛紛說出了肺腑之言。用徐少春的話來說，在那一刻，人與人之間產生了「心與心的連接」。徐董談及至此，坐在對面的筆者發現徐董頗為動情，眼眶也似乎有點濕潤了。

那次龍場回來之後，徐董發現公司的氛圍開始發生變化，大家看他的眼神更加真誠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也更順暢了，學習的氣氛也越來越濃了。如今，金蝶公司的價值觀便定為「致良知、走正道、行王道」。

●「致良知」者，王陽明思想核心，要「格物致知」，通過對外界事物思維模式的修煉，開發內心的良知，徐董稱之為激活人心，凝聚信任。

●「走正道」，即在企業經營上要光明磊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而「行王道」，則是受到「王道薪傳」研習班的影響。

徐董曾經在2011年專門赴台灣參加過陳明哲教授等人舉辦的「王道薪傳」研習班，對「王道」深有體會，並將其作為指引企業行動的價值準則。所謂 「行王道」，就是主張「共存共榮」，作為企業之「王」的主管人，必須在直接、間接、有形、無形、現在、未來六個維度上考慮如何創造價值、保持利益平衡，讓大家有一個出現共創價值的的機制。這才是應有的「為王之道」。

作為一個研究企業管理的學者，筆者十分感佩徐董為探索中國企業管理模式所做出的不懈努力。2008年，徐董倡議發起了一個獎項——「中國管理模式傑出獎」，聯合幾家大學商學院，每年在各行各業遴選、總結和提煉「中國管理模式」，迄今為止已進行10年。

★據統計，金蝶為此投入了3000多萬元，並在公司成立了相關的研究院。談及金蝶作為一個企業，為何要為此投入如此大的人力、財力去對中國管理模式進行孜孜以求的探索？徐董認為，全球化時代中國企業應該具有一種什麼樣的管理模式，是簡單復制國外的，還是採用以前的那一套，這都不行。

中國各行各業中已經湧現了一批成功企業，他們在各自發展中形成了自己的管理體系和有特色的管理模式，這種管理模式既體現了西方的管理思想，又結合了中國本土文化。如果我們認真對此加以研究、總結、提煉，未來中國企業不僅能輸出產品，而且也會輸出管理，真正建立起我們自己的文化自信。

這不僅是徐董自己的認知。我們項目人員訪談過的所有中國傑出企業家都認為：由於東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被西方企業證明有效的管理模式未必適合中國的企業。筆者也在一篇文章中寫到，管理思想和管理方式，既來源於一種文化積累，也是一種文化的表達方式。中國管理模式只有植根於中國社會文化之中，方能盡顯其效。

良知化蝶，當年徐少春將公司從「愛普」改名「金蝶」，是源於毛阿敏演唱的那首《思念》：「你從哪里來，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飛進我的窗口。」如今，他用王陽明先生的「致良知」理念，必將金蝶公司帶領至新的高度。對此，我們充滿期待。

作者單位 | 復旦大學東方管理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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