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歲離世,是非愛恨都隨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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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臧天朔今晨去世,54歲。

就算是非常年輕的人,也知道這個名字就是那個唱《朋友》的人:「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

他曾經經常上晚會,又因為被法院判刑而遠離觀眾視線,再後來被釋放,漸漸復出還在經常發微博,誰都沒想到他54歲就去世了。

臧天朔給大家留下最深印象的大概是三個標籤:情史、入獄、《朋友》,我們俗一點,從最有噱頭的事情開始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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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天朔去世消息傳開後,很多人第一時間想到了斯琴格日樂,總有些欠兒登直接跑到人家微博下面去說些讓人難堪的話。

但是斯琴格日樂倒是大方寫了一段悼詞當作回應:笑著調侃自己的功過得失愛恨情仇,依舊歌唱。

斯琴格日樂的成名過程和臧天朔緊緊捆綁在一起,很多人大概都記得打開電視只要看到臧天朔他身邊幾乎都有斯琴格日樂的場面,一個彈琴一個彈貝斯。

斯琴格日樂是94年和自己的樂隊一起來北京北漂的,但是一直默默無聞,也經歷過樂隊解散等等事情。

當時的臧天朔已經很有名是個明星了,有次他去到斯琴格日樂演出的酒吧,就注意到了這個特別的女貝斯手。

1999年,臧天朔邀請斯琴格日樂加入自己的樂隊,他在公開採訪里毫不掩飾自己對斯琴格日樂的欣賞:「她就像草原上刮來的一股很清新的風,撫摸著我們每一個人。」

斯琴格日樂可以說是臧天朔一手帶出來的,別人請臧天朔去全國各地演出,他就說「那我得帶著斯琴格日樂」。

因為臧天朔的推薦,斯琴格日樂很快簽了唱片公司。


2000年,斯琴格日樂首張專輯《新世紀》橫掃全國各大新人獎,也是多虧了臧天朔這位幕後推手,他參加了《新世紀》的製作。


斯琴格日樂紅了後,從2001年開始連續4年登上春晚,風頭一時無兩。


捧紅了斯琴格日樂,臧天朔還說,希望斯琴格日樂能和自己樂隊繼續合作,不要飄了。


但是後來兩人的確就是越行越遠。


2003年斯琴格日樂發出第二張專輯《尋找》,臧天朔已經不再是她專輯的製作人。第二張專輯《尋找》曲風更為陰鬱,在市場也受到了冷遇。


當時斯琴格日樂去宣傳時的情緒也明顯不對。

談起了自己被人拋棄的情感經歷(根據「結束很多年」這個線索,說的應該是初戀男友,而非臧天朔。)也強調了自己的感情觀:兩人在一起就需要坦誠相待,不愛就分手。在愛里欺騙對方很不道德。


聊感情說到一半就聊不下去了,哽咽離場。


之後斯琴格日樂的曝光少了很多。直到2005年發新唱片《我自己》參加楊瀾的《天下女人》,才又哭著說了她在2000年到2003年的一段感情經歷,說她在不知道對方已婚的情況下和一個男子交往,曾為對方打掉一個孩子,甚至吃安眠藥自殺。(這一段採訪現在網上只有採訪實錄)


斯琴格日樂說,在交往前完全是不知道對方已婚的,交往後知道對方有別的女人,那個女人還懷了孕(高亮的是還說這個女人跟自己感情像兄妹一樣,那懷孕算什麼),斯琴格日樂就陷入了崩潰、很想逃離。最終是被對方拼命挽留了下來。

  楊瀾:一開始戀愛就知道(對方已婚)這件事嗎?
  斯琴格日樂:完全不知道,都是通過朋友知道他是單身。半年後才正式交往,談戀愛,也不同於三角戀,因為我完全不知情。他們的婚姻是我們好了一年多後才突然告訴我的:有一個女人懷孕了,他們的感情是很多年像兄妹一樣。
  楊瀾:你當時什麼感覺?
  斯琴格日樂:要崩潰,一個念頭就是跑掉,讓眼前這個男人趕緊消失。
  楊瀾:你沒有想過堅持一下,把他搶回來?
  斯琴格日樂:絕對沒有,那時候我懦弱到只想跑。在家灌了自己好多酒,凌晨4點搭朋友的車走了,想這段就結束了……但後來我回北京,對方又來找我,說如果沒你我活不下去,給我看他為我記的日記,我的照片貼了滿屋子,我就又妥協了。


除了一對多的不平等關係,還有家暴。

斯琴格日樂說,她想走卻走不了,在工作上會受到對方的打擊,在感情上又接二連三得知對方在外有其他女人,有時對方喝了酒,自己還會挨揍。反正就是身心備受煎熬。

  楊瀾:那個女人和孩子呢?
  斯琴格日樂:他肯定把責任全推到對方身上,說讓她打掉就是不打,我女人的同情心又來了。他說等孩子長到一歲他就離婚,還說「我這一生一世不能離開你,你看我可以不去見她」,他的確都做到了……但是我的生活還是非常糟糕的,沒有安全感,他一直在給我希望,我卻看不到。有時覺得那個女孩很可憐,有時又想自己怎麼這麼沒用,走也沒有勇氣,不走過的又是一種……(間斷)他很喜歡喝酒,喝完之後脾氣非常暴躁,常常半夜三更我都必須跑,不然就挨揍。蓬頭垢面地跑到朋友家,哭到天亮。

  

楊瀾:你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落入這種境遇,那種感覺像進死胡同一樣?
  斯琴格日樂:絕對是死胡同,一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了,你必須接受這個現實,然後又離不開這個人……很長時間看世界都是灰色的,覺得我快死了。他口口聲聲說我很重要,但所做的都證明我很不重要,在非典前我拿創作的小樣給他聽,期待的是鼓勵,可我聽到的是:「你這狗屎都不是!」而且,老是發現他不光有那個懷孕的女人,還有各種各樣其他的女人,我都應接不暇了……


後來斯琴格日樂也懷了孕,對方說孩子一定要打掉。

斯琴格日樂堅持想生下來,結果對方居然躲了起來。在懷孕期間,斯琴格日樂十分抑鬱,還曾吃安眠藥自殺。最後是心灰意冷的把孩子給打掉了。

  斯琴格日樂:後來,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自己也懷孕了。之前他一直對我說如果有孩子我們要結婚把他生下來,他一定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但當我真的懷孕時,這個人卻說孩子不能要,你一定要打掉。從蒙古族的角度沒有打孩子的習慣,那是非常恥辱的一件事,所以我心里很涼。我要把孩子生下來,也有過把這個人奪回來的心,對方看我這麼堅決反倒怕了,就躲了。當時正是非典時期,我就一個人在大街、商場閒逛,別人都戴口罩我不戴,想感染非典死了算了,吃了一堆安眠藥就死了!  

 

楊瀾:你吃了嗎?

  斯琴格日樂:對,吃了,還沒跟別人說,後來我同學發現時我已經睡過去了,到醫院搶救醒了。我在病房醒來時第一感覺是:我真的死啦,心里特高興!突然就想通了,這樣圖什麼呢,快把一個人折磨死了,於是就給他打電話,我說你陪我把孩子打掉吧,然後咱倆就誰也不認識誰了。


  楊瀾:你去打這個孩子時心里矛盾嗎?

  斯琴格日樂:絕對是矛盾的。


  楊瀾:現在會想這個孩子嗎?

  斯琴格日樂:……(哭)他在天國吧。(節目被迫中斷)

  斯琴格日樂:手術後一直迷迷糊糊、渾身發冷,到了第三天凌晨我突然特別特別清醒,想自己三年來走過的路,心中豁然開朗,就覺得我不要這樣的生活,我不要了!於是我跟他說你已完成責任,你走吧,以後咱們就不見面了。他反倒不行了,開始哭,握著我的手說這輩子怎樣怎樣,我就笑了———那些誓言哪怕前一天說我都會被感動哭,但當時只覺得特別想笑,抑制不住地笑。這時突然想到他那個女人跟我說的一句話:「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我已經習慣了,我就像他的母親要關懷他、給予他愛,至於是否忠於我那是他的事。」從這個角度我覺得她的愛更偉大。 之後我讓他送我回家,接下來的時間他對我非常悉心照顧,每天從很遠的地方端各種湯來,我的心又軟了,不過還是非常堅定地要分了。


  楊瀾:就這樣走出來了?

  斯琴格日樂:就是心里沒有了,徹底死心了。  


盡管斯琴格日樂一直沒有提到對方的名字,但從各種線索和圈內人流傳的消息來看,「這個人是誰」的答案就指向了臧天朔。

節目錄制結束後,有媒體打電話給臧天朔、斯琴格日樂確認。


斯琴格日樂方面說:「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不想再打擾對方。自己只是想說出曾經經歷過的一段感情,並告訴大家自己又活過來了,而且很快樂,世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現在也不恨那個人,因為一切都已經過去。 」

臧天朔方面全程保持沉默,不願回應。

但媒體注意到他的樂隊有了新的女貝斯手。

2008年有媒體提及,臧天朔依然是三緘其口。


只是提起斯琴格日勒時,他默默點起一根煙,低頭輕輕說:「不說了,這種爛事沒什麼好說的,而且我永遠都不會說的。」


兩個人似乎是再無交集了。然而在2007年,就有媒體發現斯琴格日樂連續幾天在臧天朔南京的立煌酒吧演出。據酒吧司機和保安透露,斯琴格日樂這幾天也是一直住在臧天朔的別墅內。


看斯琴格日樂當時的採訪,自己是另外的朋友請來演唱的,能來也並不是舊情復燃,他和臧天朔依然是普通朋友關係。

記者:你來演出,臧天朔作為酒吧管理者肯定是事前便知道的,這是否意味著你們關係和好了?你能說一下你們現在是什麼關係嗎?


斯琴格日樂(笑):我是酒吧的×總請來的。我和臧天朔的關係嗎?肯定是一點也不曖昧。我們還是有點感情的,畢竟合作了那麼多年嘛。但是關係絕對不曖昧。哈哈。(揚子晚報)

斯琴格日樂稱,後來兩個人也很久都不再聯繫,多年後在朋友的招呼下,才又見到了彼此。

她說,見到對方時感覺很不一樣,但內心已是十分平靜的了,還能相互開玩笑。

大家都聊得很開心,而臧天朔居然突然誠懇的道歉了,說自己那時太年輕,讓斯琴格日樂受委屈了。


斯琴格日樂一個沒反應過來,臧天朔就又再說了一次。


講起來是很典型的老炮兒和小姑娘的故事:一個有經驗的老男人用他的能力和資源來吸引一個年輕女孩,女孩深陷其中時才發現自己是百花叢中的一朵,身心俱受摧殘卻無力逃脫,必須要有過非一般的痛苦才能清醒。

但斯琴格日樂走出來了還能跟臧天朔做朋友,寫書也不避諱,寫到了臧天朔,出版前說第一個讓臧天朔看了下。


臧天朔出獄後開了微博,平時兩個人也有互動。


2016年,斯琴格日樂生日,臧天朔還在微博上曬出了一眾朋友給斯琴格日樂慶生的照片,大笑舉杯。

斯琴格日樂當年在楊瀾節目上傾訴的時候說,「那個女人」告訴她「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那個人是臧天朔的妻子。她是中國式婚姻里的那種隱忍的正妻,從不出來,帶大兩個孩子。

騰訊娛樂曾經報導過,臧天朔剛入獄時,小兒子還不到六個月,大女兒上小學。出獄後臧天朔願意談起自己的兒女,說錯過了他們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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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天朔入獄當年也是大新聞

2008年他因涉黑入獄,震動了娛樂圈。

這件事其實是跟2003年的舊案終於被抓到關鍵人物有關。

根據媒體以及法院公開信息還原的案情,臧天朔是「朋友迪吧」的股東。

2003年6月,另一個迪吧的經理去前往臧天朔入股的「朋友迪吧」找呂姓經理要債,雙方發生口角並約架。當晚在廊坊火車站廣場,雙方出動了近百人持械圍毆,並導致一個保安受重傷搶救無效死亡。

到了2008年6月,「朋友迪吧」呂姓經理被北京警方抓獲,隨後供出當時圍毆事件是受臧天朔指示。

此外,2008年11月《京華時報》報導,還有其他涉黑案件跟臧天朔有關

2008年9月,臧天朔因涉黑在北京被捕,後來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年。

臧天朔服刑期間,還傳出他表現積極的消息,為監獄做文藝表演。

2013年2月,臧天朔獲假釋出獄。

那時候世界已經變了,他出來的時候發現做音樂都用蘋果電腦和系統,他全不會,發行歌曲也變成了線上形式。

之後臧天朔還是有演出,沒法上電視,信息轟炸的微博時代里,很多人已經漸漸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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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臧天朔那首《朋友》傳唱度始終很高。

《朋友》這首歌有時候被劃進搖滾範圍,但是很神奇的是放到正能量晚會上唱也可以,再加上後來臧天朔開發出了《山歌好比春江水》這種民歌新唱,就更適合上晚會了。

他不認為自己是搖滾人,覺得「音樂人」的身份更合適,不過臧天朔音樂生涯的頭幾年頗具搖滾考古意義。

有個號稱「大陸第一支用電聲樂器演繹現代音樂的流行樂隊」的「不倒翁樂隊」,臧天朔是這個樂隊的早期成員。(2014年之後這個樂隊重組過。)

(△《他們是和崔健同時代的樂隊,啟蒙了丁武、臧天朔,30年後他們卷土重來……》)

1987年臧天朔參與了「白天使樂隊」,這個樂隊的其他成員還有程進、劉君利、劉義君(老五)、馮滿天、秦齊、秦勇,之後還加入了高旗。臧天朔負責鍵盤。

(如果不知道這些名字也不要緊但是挨個搜一下就知道全都是曾經的先鋒人物。)

1989年臧天朔成立了「一九8九」樂隊,這個樂隊參與了「90現代音樂會」,可以視作是國內搖滾樂的集體亮相,有人認為這個音樂會的意義跟94紅磡是一樣的或者說更重要。

以上信息也許年輕人都不關心了,總之就是臧天朔的輩分很高在80年代末已經開始做很前衛先鋒的音樂嘗試。

臧天朔剛開微博的時候曬過一個特別古早的照片,左二是崔健最右邊是他。(完全看不清只靠意會吧……)

臧天朔的情事和涉案給他帶來很多非議,但另一面是他還有個「講義氣提攜人」的名聲。

有個著名的故事是許巍得抑鬱症的時候是臧天朔帶著朋友們去陪他度過的,傳聞里許巍妻子按照他手機里的電話號碼,挨個聯繫許巍在北京做音樂的朋友說許巍得了抑鬱症沒辦法,只有臧天朔真的帶人沖到西安去幫忙,陪著許巍玩音樂,把琴塞他手里讓他彈。

這件事我小時候就看過,後來在不同的報章雜誌上也見到過,內容都差不多,細節有不同;傳說里還有後半截是說許巍到了北京跟妻子相處不好讓她先回西安,臧天朔聽說了就直接打了許巍讓他想想抑鬱症的時候妻子如何不離不棄。

這情節全是傳說,但臧天朔江湖做派是肯定的。

他的酒吧來來往往都是他的朋友,臧天朔不收錢,還經常給人開貴的酒。

(△李靜的微博)

除了斯琴格日樂跟他有不一樣的私人關係之外,他也在酒裡當伯樂,找過其他的新人,發掘他們組樂隊。

臧天朔假釋出獄後,願意繼續跟他聚會交往的人還是很多。

他的江湖作風的暴脾氣惹禍了,有時候也有讓人覺得耿直的地方。

2007年臧天朔曾經炮轟過央視欄目《同一首歌》的不公正做法,說自己沒有唱欄目指定的歌曲就被要求退還演出費用。

某電視台一次活動中,臧天朔的演出屢次被主持人打斷,結果他就直接罵主持人:「說說說我是你乾爹你怎麼不說?」

臧天朔是信佛教的,並不是經歷過牢獄生活才開始信佛,他一直是佛教徒。

2000年他就寫過《大悲咒》這種歌;2007年,媒體也報導過他是娛樂圈知名的信佛人士。

臧天朔還做過不少慈善,涉黑案爆發前也有挺多↓

出獄後臧天朔沒有過去活躍,但看他微博上的消息也能找到一些公益活動。

就在前幾個月,臧天朔發布消息,說自己要辦一個音樂學校。

這看起來非常矛盾,他有很多段風流往事傷害過不少人,也經歷過打打殺殺做過錯事;但他也願意幫助同行和朋友們,還額外做了些好事。

就在去年,臧天朔仍然承認自己有江湖氣,而且說這是中國人骨子里擺脫不了的東西。

沒想到這麼快,這樣看似孔武有力的人轟然倒下。

2017年新年,臧天朔曬出和朋友的聚會,那些熟悉的面孔都老了。

(△從左到右:梁天、臧天朔、謝園、葛優)

臧天朔見友人,總是說希望大家都健康。是啊,都到了年紀,健康才是難得。

可是臧天朔本人特別愛喝酒,一生都任性豪飲,於健康總是有損的。

喝酒的快樂對應著身體機能的損耗,正如風流瀟灑對應著情債累累,江湖爭鬥的豪邁對應著不守秩序……人就是這麼的複雜多面,三言兩語都概括不出全貌。

是非愛恨都隨風去,只有音樂能喚醒所有人的情感,他此生終究是創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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