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座男女不只是心理素質好,而是背後有著支撐其霸氣作風的價值觀。霸座男女回家上桌不會坐錯位置,端杯不會敬錯順序。但是出門上了高鐵卻可以無視規則,眼里沒有他人權利這回事。因為公德二字在心里沒有位置。這是傳統差序格局社會意識的特點。
羨慕一些國家警察執法手段果決的時候,應當注意,警察執法的威懾力和公信力不在於暴力的力度,而在於公正,在於嚴格依法,在於不可避免。如果仍是掛一漏萬式選擇性執法,那麼現實不會有什麼改變,僅僅是讓看客暫時平復了情緒。
霸座終歸是小事,不值得以不成比例的方式來管制。訴諸執法重拳,問題比想像的多。隨著市民社會發育,商業文明發展,社會公德水平繼續提升是值得期待的。
連續出現的高鐵霸座事件成了一時之話題,但霸座現象的原因是什麼,該怎麼應對,卻眾說紛紜。
為什麼會有視頻中的霸座現象?
霸座男女身份年齡各異,但共同特點是,完全不在乎社會規則和公共道德。這些人不止是心理素質強大,而是背後有著支撐自己霸氣生活方式的價值觀。
霸座男女回家,上桌不會坐錯位置,端杯不會敬錯順序,長幼有序。但是出門上了高鐵卻可以無視規則,眼里沒有他人權利這回事。因為公德二字在他們心里沒有位置。
這其實體現了傳統差序格局社會意識和現代市民社會生活方式的衝突。
「差序格局」一詞是社會學家費孝通提出的。費認為,中國鄉土社會以宗法群體為本位,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以親屬關係為主軸的網路關係,是一種差序格局。在差序格局下,每個人都以自己為中心結成網路。這就像把一塊石頭扔到湖水里,以這個石頭(個人)為中心點,在四周形成一圈一圈的波紋,波紋的遠近可以標示社會關係的親疏。越靠近中心則越為重要、親密,而越靠近邊緣則越為疏遠。也就是說,差序格局差不多是一種熟人社會,差序格局下一個人對自己身邊親人朋友和對待生人的方式存在著巨大差別。
「在差序格局中,社會關係是逐漸從一個一個人推出去的,是私人關係的增加,社會範圍是一根根私人聯繫所構成的網路,因之,我們傳統社會里所有的社會道德也只在私人聯繫中發生。」
這引出了歷來被很多人提出的問題,中國人不缺少私德,但是公德心比較少。
今天出門在外,只顧自己舒服,無視他人權利,以各種歪理邪說自衛的霸座男女,不過是延續著鄉土生活方式。
進入現代社會的過程,是差序格局受到衝擊的過程。現代商業社會講的是權利、法律和理性,而在傳統鄉土社會,在意的是身份、關係、交情。
算起來,鐵路代表的現代文明在中國已經存在百年,但平民化、生活化,也才僅三四十年。高鐵進入生活就更晚了。在這個歷史進程中,仍有太多的人在生活方式、觀念上原地踏步,甚至可以說,差序格局遠沒有走進歷史。
霸座事件讓已經習慣商業社會規則的網友受到了集中刺激,網友湧動的情緒背後昭示著社會形態的轉變。
為什麼霸座現象會管不了?
高鐵霸座不是法律真空地帶。《治安管理處罰法》23條第一款第三項明確規定,擾亂公共汽車、電車、火車、船舶、航空器或者其他公共交通工具上的秩序的,處警告或者200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5日以上10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500元以下罰款。
從乘客因購票與鐵路公司形成的契約關係出發,當班列車員也有義務保證乘客的合同利益得到做到。
列車員和乘警處理不力,原因很多。乘警不是每趟車上都會配備。乘警和列車員也天然不傾向於在處理的過程中,直接動手將對方拉起來。而是傾向於說服教育,實在不行,會給被占位置的乘客換座位。孫赫事件中就是這樣處理的。
這是因為使用暴力容易激化矛盾,使得事情後續更加棘手。而且,乘警和列車員也真的會擔心對方可能存在身體問題,而不敢輕舉妄動。總之,能否解決別人的麻煩是一回事,不給自己找麻煩是職業立身根本。
本質上講,霸座是情節輕微的違反治安管理行為。目前開出的行政處罰罰單,應該說,都是實事求是的。在當前法律眼里,霸座是小事,不值得以不成比例的方式來管制。
網路視頻時代放大了個案的影響,使得小事情,感官衝擊大。
要不要以執法重拳解決霸座問題?
霸座事情雖小,卻讓人痛心法律尊嚴淪喪,社會規則動搖,從這個角度看,問題不應當無視。
但是很多人強調的加大打擊力度,會讓警力等社會資源成本高企。而修法提升類似行為的懲罰力度,會造成行為、責任的不對等,其他社會現象是否也要跟進類似尺度?誠信記錄等懲戒手段,也都存在著程序和公正性的疑慮。
羨慕一些國家警察執法手段果決的時候,應當注意,警察執法的威懾力和公信力不在於暴力的力度,而在於公正,在於嚴格依法,在於不可避免。如果仍是掛一漏萬式選擇性執法,那麼現實不會有什麼改變,僅僅是讓看客暫時平復了情緒。
說到底,高鐵霸座本身是件很小的事情,它並不值得執法機關嚴陣以待。否則可能會造成大炮打蚊子式的不公和苛刻,以及社會資源的巨大浪費。
除了個案中提升列車員、乘警的處置水平外,更應當寄望於市民社會的發育,商業文明的發展。社會公德繼續提升是值得期待的。當下民間同仇敵愾的譴責聲浪,本身也有其約束意義。
今日話題·騰訊新聞出品 | 第43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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