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故事 | 15萬買來的婚姻,到底值不值?

人之初

廣東省衛生計生委主管

專注婚育性知識

01

生活充滿變數,我們愛上彼此

2008年,我和汪洋結婚的第二年,汪洋被單位派去出差,遇上車禍,再也沒回來。

我和汪洋是獨生子女。汪洋的去世不僅給我,也給雙方父母極大的打擊。守寡多年的婆婆一下病倒,接著是我的父母。我既要操辦汪洋的後事,又要照顧才三個多月大的女兒和三個老人,心力交瘁。

幸好,還有新華。

新華是汪洋的表哥。雖然在汪洋生前與我們來往不多,但比起汪洋那些人走茶涼的親朋,新華絕對有情有義。是他幫助我操辦汪洋的後事,在醫院來回奔走,不曾說過一句怨言。

汪洋去世三個多月後,仍每隔四五天來訪一次,如果沒空則打電話。若有需要他做的,即使我們不出聲,他也會主動去做。就這樣,我熬了過來。

一晃,兩年。兩年里,我和新華成了好朋友,對他的感情也微妙起來。

開門七件事,但凡哪樣有一點點的不妥需要解決,首先想到的人是他。如果他一周不露面,我會情不自禁地猜測他在哪里、在做什麼,我的生活里全是他的影子,越來越發現離不開他。

這種感覺,在我和汪洋戀愛時曾經有過。我清楚自己愛上了新華。但新華已婚,妻子小王賢良,兒子聰明可愛。這一切,讓我在更多時候覺得自己的感情很齷齪,不敢在新華面前流露,每次見他總裝作淡定。

一個周日,新華又來訪,接了一個電話後,情緒異常低落,匆匆想告辭。我不禁攔住他,關心地問他出了什麼事。也許那一刻他太鬱結,急於找人傾訴,他坦白告訴我,小王有了外遇,剛才是小王又為離婚的事情找他。

他說:「我不想離婚,但不離婚又覺得這頂綠帽子太窩囊。是她對不起我,我希望她淨身出戶,她卻說當初買婚房時,她父母出的首付,如果我想要房子,必須還給她父母15萬首付款。我哪里有那麼多錢!就算有,我也不甘心!哎,煩人啊!」

我大吃一驚。印象中,雖然小王為人不太熱情,但親朋口中的她老實靠譜,也非常懂得勤儉持家。難道新華和小王表現的恩愛是假的?

然而,婚姻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汪洋生前,我已發現他和一位女同事有外遇,但人前人後仍為維系婚姻故作糊塗,若不是他意外去世,我也許正面臨離婚或者更艱難的婚姻保衛戰吧?對方已有異心,想讓婚姻回到最初真的很難。

相同的境遇,讓我感覺離他非常近,我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感情。

新華很快察覺。也許他正急於排遣婚姻的不如意,來訪變得更加勤快。我們從暗藏曖昧,到眉目傳情,再到在一張床上赤裸相對撫慰對方的身心,我們發現都愛上了彼此。

02

第二次婚姻的秘密更不堪

但是,新華仍然猶豫是否與小王離婚。

只是,他們鬧離婚的事情在親朋中傳開,我和他的流言也甚囂塵上。我父母的探詢,汪洋母親的猜疑和不滿,讓我壓力倍增。

我急需有個人幫我緩解壓力,而這個人就是新華。既然他的婚姻已無愛,那麼早離早省心,我也不用做賊似地愛著他。

一咬牙,我告訴他,汪洋意外去世時,單位和保險公司共賠償近70萬元。除去給婆婆的30萬,我和女兒尚有40萬。如果他答應離婚,我願意拿出15萬幫他解決房子首付款的問題。

新華拗不過我的堅持,從我手中取過存折。然後,他得到了房子,婚也離了。

2010年4月,我和新華結婚。汪洋母親沒有出席婚禮。我的父母來了,臉色卻很難堪。

親人對我婚姻的不認可,確實令我有些失落。但有兩點讓我欣慰:我和女兒搬去新華的房子,三人相處融洽;新華7歲多的兒子由小王撫養,她離婚後不久也再婚了,據說丈夫對她和兒子不錯。

每個人看似都找到了幸福的歸宿,這讓我相信自己走對了那一步。

不知不覺,我和新華度過了一周年婚姻。那天下午,母親突然來找我,憂心忡忡地提到新華。

原來,母親在市老年舞蹈班上遇見小王母親,聊天中得知,新華和小王離婚的原因,不是小王有外遇,而是新華有外遇。他帶著情人去澳門玩,賭錢輸了公款10多萬,此事成為夫妻日日爭吵的導火索,感情徹底破裂。

母親說:「新華的房子本來就是他買的,小王家沒有出過首付款。你給他的15萬,他是拿去還債的。錢沒了就沒了,媽是擔心他和那情人還沒分手,把你蒙在鼓里,好騙走你剩下的錢……」

我差點暈倒!我相信母親不會說謊。無比憤怒後,我決定先找小王求證。

小王一如既往地表現得不太熱情,但她證實了我母親的話。她還說,早已對新華無愛意,當時是因兒子撫養權歸誰的問題,才遲遲沒有離婚,沒想到新華撒了這麼大一個謊。如果我需要,她可以與新華當面對質,也好為自己平反。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小王沒有說謊。焦慮、憤怒,伴隨著越來越不淡定的情緒,我當晚回家便質問新華。新華抱頭良久,蹦出來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我確實說謊了。你給的15萬我是拿去還債的。」

那一刻,我的四肢癱軟,真想直接扇他兩耳光。突然想,他幫忙處理汪洋的後事時,是不是已經知道汪洋的賠償款,才總是跑前跑後地幫我?

新華說,當初確實出於好心和親情幫助我,打那筆錢的主意是在汪洋去世一年多,他和情人到澳門賭錢輸了之後,「我和你在一起後,和那個女人就分手了,真的!因為你比任何女人都善良,我不忍對不起你。我對你是真心實意的,你要相信我……」

我苦笑。比任何女人都善良?因為我有那麼一點錢,他才如此拍馬屁吧!之前太信任,才毫無保留地愛著他。

是我,太急於重新開始另一場自以為圓滿的婚姻,沒有吸取前一場婚姻的教訓,忘記了愛與信任的對立面是背叛、謊言,喪失對愛的判斷能力,把新華有預謀的各種殷勤當作有情有義的奉獻。我就是個小「井」,橫豎都是二。

一念至此,我終於失控,痛哭不止,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這樣不靠譜的男人,還能一起過日子嗎!

03

將來無法預料,惟有攜手同行

新華卻當著我和我父母的面,信誓旦旦地表態:只要我不提離婚,一定會改過自新,一定要讓我過上舒心的好日子。

他一再對我說:「我承認對不起你,但你在汪洋去世後,忍著悲傷堅強地照顧兩家老小,我很敬佩。還有,無論婚前婚後,你不僅對我好,還非常尊重和體貼我,是我在小王和情人那兒得不到的,所以,我是真心實意地愛你。一直不敢告訴你真相,是真的怕你知道後鄙視我、離開我。給我機會彌補我的錯,讓我們重新來過吧。」

我又哭了。其實,他不知道,正因有他,我才能夠堅強面對汪洋去世後的種種痛楚。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尊重和體貼,是以為那個男人值得。

望著他懇切的雙眼,想起這一路來有他陪伴的日子,我的心軟了又軟。我說我需要時間考慮,暫時回娘家居住。

然而,開始失眠。失眠時,我會想起汪洋。汪洋直到去世,仍守著外遇的秘密,我沒有揭穿,是還沒有想好應對的措施。和新華在一起後,我以為可以不再面臨婚姻里隱藏著的秘密,卻沒想到,第二次婚姻的秘密更為不堪。

考慮幾天,在父母的建議下,我把汪洋剩下的25萬元賠償款存入銀行的兒童教育基金,女兒滿18歲後才可以動用。然後,我坦白告訴新華,此舉是我對自己和女兒的一種保護措施,「給你的那15萬,就不計較了。我只是希望我們在沒有這筆錢的困擾下,重新來過。」

新華雙眼通紅,連連點頭。

我們最終沒有離婚。

一晃,又過了一年。期間,雖然曾為家庭瑣事偶有爭吵,但還過得去,新華也好像一個好丈夫、好繼父。

婚姻必須兩情相悅,才能讓它擇水美豐草處而居。人是會變的,認識自己和他人也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對婚姻須學會循序漸進地保護它、充值它、修復它,才是我和新華更應該做的。

將來的事,誰也無法預料。我不知道和新華的將來是更好還是更壞,但經歷這一切後,目睹他真的在改過,目睹他對我和女兒的種種體貼,惟有懷抱美好願望攜手同行。畢竟,婚姻不可能是一件華美的袍子,而我們都曾經歷過失敗,不想再失敗一次。

(本文首刊於《人之初》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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