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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汽修這麼多年,接觸到的同行各種各樣,他們中有比我年齡大的,也有十七八出來學徒的,有年收入幾十萬的汽修廠老板,也有月薪過萬的技術總監,還有一個月拿600塊薪水的學徒。有機會跟這些汽修人聊天的時候,我都會問他們這樣兩個問題:
1、有沒有哪個時刻讓你產生過放棄汽修的想法?
2、究竟是什麼理由支持你選擇了做汽修工並一直做下去?
看似簡單的問題,卻難倒了無數技術大咖。盡管他們在面對故障車時得心應手,但聽到我問這兩個問題時也會陷入深深的沉思。其實我自己也知道,這兩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對汽修人來說,這是個五味陳雜的話題。
就是不想幹了,背後的原因太多
後來我問起很多轉行的同事,他們也說不出來所以然。可能當一個人對某件事或某個職業徹底失去興趣的時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時都足以使他們轉行離開。
「月底領完薪水都會在角落里抽半小時煙,以我現在修車的收入,我需要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攢下一個房子的首付」
「連著十幾個小時不吃不喝把車子給修的板板正正,車主來取車一句客氣感謝的寒暄話都沒有,上來一句太貴了真的讓人心涼」
「真的做不下去了,二十幾歲就弄了一身四五十歲人才會得的病,腰間盤突出,類風濕,關節炎,肩周炎……每個月的薪水一半都拿去買藥了」
確實,有時候感覺汽修工就是一台廉價的幹活機器,拿著賣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整天無休無止地面對著毫無頭緒的車輛故障。沒時間與朋友吹牛逼,沒時間回去陪陪爸媽,幹汽修沒幾年身體條件每況愈下。即便這樣,也要每天按時按點拿起扳手錘子,保持高效的維修狀態。
「修不動了,真的修不動了,吃完早飯就鑽到車底,等我爬出來發現天都黑了」
連軸轉的背後,有個響亮的名詞叫效益。持續不斷機械地拆裝扳擰,乏味的重復磨平了很多汽修人的棱角和激情。然而第二天睜開眼睛,腦子里第一個想的還是:今天還有多少車沒有修完?
感覺很孤獨,是不是我真的不該幹汽修?
曾經就有一個同事跟我說,汽修乾的他懷疑人生,本來是因為對汽車和機械感興趣投身汽修行業,結果幹了以後才發現付出與回報不成正比,老板整天胡亂干預……他曾經的理想和職業規劃似乎早已化成泡影。
「老板說她媳婦下月想出國購物提前跟他要錢,沒辦法,這個月又要加班了」
「好多車主對汽修工都有誤解,來保養一定要全程圍觀,生怕我們換了什麼零件」
同樣的不支持和不理解也會來自親人,比如好多汽修工的父母其實是反對他們做這一行的。再加上同行之間的惡意競爭,無端壓價排擠,有時候感覺真的很難。
「爸媽已經勸我好久了,說哪個女生會喜歡整天油乎乎不著家的汽修工?再這樣下去眼看著就要光棍了」
「自己辛辛苦苦經營的回頭客,有些無良商家報個修車低價,給個零件折扣,客戶就被忽悠過去了。感覺沒有奮鬥的希望,很多同行都在做假配件、假機油,錢來的快不說,利潤還巨高。不知道自己在堅持的誠信還有沒有必要。」
其實幹汽修就是這行,很多人說不清原因,迷迷糊糊,是不是我們真的就不適合幹這行?
可是我還是決定堅持做下去
與好多汽修同行們迷茫的狀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這個領域里,總有那麼一部分人特別喜歡自己的汽修工作,他們覺得自己做的很好,很充實。雖然知道很辛苦,但每天都在堅持,為了自己的目標繼續能量。
「我的一個客戶,對我高度信任,自己開車去外地辦事車子壞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我打電話,這是對我的信任和認可,一次合作終身朋友!」
「我喜歡把一輛車修好以後啟動發動機,然後坐在一旁靜靜聽引擎平穩運轉的聲音,機械是迷人的,排除故障恢復正常,讓我找到了我的價值所在」
「帶學徒,有一次徒弟跟我說,師父我將來能像你一樣厲害嗎?那是我第一次有了被崇拜的感覺」
還有一些工齡十幾年的老師傅,他們的回答意味深長。他們並沒有把自己當成普通的汽修工,他們覺得車水馬龍的繁華有著自己的一份力量,他們把自己定義成社會這個發動機的齒輪,齒輪可能很小,但決不能沒有。
「沒有我們,可能馬路上橫七豎八都是故障車」
「把車保養好、修好,這是我的本職工作,每次看到車主平平安安,我就覺得踏實」
「你一定要相信車是有感情的,你為它們診斷,給它們治病,也是在積德行善」
與那些堅持不下去的師傅們比,有一部分汽修工在這一行乾的火熱,而且呈上升趨勢,談起自己的經歷和對這行業的看法,他們也有自己的觀點。
「第八年了,效益好的時候月入過萬沒什麼問題」
「自己和媳婦湊錢開了個汽修廠,不為別的,不忘初心」
「任何事業的成功都不能急於求成,現在社會發達了,競爭也激烈了,如果真想踏踏實實做一番事業,就斷了自己的後路,堅持到底」
「我沒想過如果哪天幹汽修幹不下去了怎麼辦這個問題。因為現實根本不允許我離開,只有埋頭苦幹,可能是老天爺眷戀我,所以也算有點收獲」
誰不是一邊不想幹了,一邊繼續低頭修車?
汽修這行,雖然有其職業的特殊性,但與其他行業一樣,也存在著種種困境與快樂。每天在這個圈子里,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入行也有人離開。有時候生活和工作就是這樣,捫心自問可能沒有哪個人真正願意工作願意茍且,誰都想活的詩情畫意,可是現實並不允許。
去或留,永遠離不開生活的大圈子。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們既然選擇了做汽修工,倒不如好好堅持到底。誰不是一邊不想幹了,一邊繼續低頭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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