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劇集(diyijuji)做單劇周主題策劃,每周關注一到兩部劇,提升內容壁壘,深度垂直劇集領域。
本期是正在
湖南衛視、愛奇藝、騰訊視頻、優酷視頻、芒果TV、YouTube熱播的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下簡稱《知否》)。
第一劇集(diyijuji)將從該劇的
宅鬥格局、女性主義,及《知否》中的趣味看點三個方面來深入分析這部劇。
文 | 秦雙
作為近年來少見的宅鬥作品,《知否》收獲了不少人氣。又因是一向有質量保證的正午陽光出品,而備受期待。
不過,《知否》播出後,卻因台詞語病、劇情緩慢等被書粉詬病不已。播到12集收視率才終於破一。
本文根據前12集的劇集,比較其他宅鬥經典佳作,試分析《知否》未達到預期,顯現出宅門爭鬥小家子氣的原因。
風:宅門內院總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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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左名都,是為揚州。宋代詞人薑夔於困頓感懷中作《揚州慢》詞調。嘆的是盛唐過後的揚州城內,只能通過碎石亂瓦,空憶杜牧當年「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的繁華都市風貌。
宋人傷心的是國已不國。《知否》中的女主盛明蘭,則是因母親難產而死,讓揚州成為她心頭永遠的黏滯。

《知否》中展現的城市狹小、宅門逼仄,正是從第二集衛小娘的死里,徹底定下調子。就算盛家來到東京,也從未改進。
如今的諸多歷史名家,常愛在宋朝前面加上「風雅」。一則契合《詩經》風雅頌三種體裁。二則誇耀文人地位空前提高的南北兩宋,因著蘇子淡妝濃抹,格外衣袂飄飄,充滿無限文人雅氣。
衣袂飄飄須得有風。然而《知否》中的場景是鮮少有風的。
在城中,公子縱馬道上,街市兩旁掛滿白番,白底黑字看得人寡淡里滲出幾縷冷氣。主人公走在路上,上好錦緞里外三兩層的蹉跎在身,頭髮又梳理得一絲不亂,風吹不動衣袂,人也帶不裙擺。風流看不出來,高而系得極緊的領口,反倒顯出頑劣如常逛青樓的盛家老二,也是朱夫子的話爛熟於心,不敢露出一點紈絝登徒子的樣貌。

上面說,揚州有繁華都市樣貌。但終歸位於南方水澤之國,巷子屈伸了些、水汽顯得彌漫了些倒尚有可解釋之處。
但盛家舉家搬遷到汴京,整個城池仍然氤氤氳氳,潮濕不已。這與《東京夢華錄》中「雕車競駐於天街,BMW爭馳於禦路,金翠耀目,羅琦飄香。新聲巧笑於柳陌花衢,按管調弦於茶坊酒肆」的繁華景象,無一處相同。


上為汴京,下為揚州,兩個城市的風貌沒有差別
因而,觀劇常有時空錯亂之感:揚州?汴京?傻傻分不清楚。
移步再看盛府內宅。掛著「盛府」牌匾的正門不高而扁平,如說是為符合盛紘五品小官的身份,倒也無有不可。然,走進室內。無論白日還是傍晚,人物走進室內,總有一副竹簾迫人彎腰。若說為還原古代禮儀,這我倒信。但這簾子對錄影機取景與畫面構圖,沒見一點好處,反而顯得屋中狹小散亂,影響采光。

深紅與淺黑成了室內最常出現的背景色,就連盛家遷往汴京所乘的那艘船上,也以此為主題色調。若是不說,很難分清到底是在船上還是在家中。

揚州家中

船上
房屋因竹簾而顯低矮狹小,因黑紅之色而顯得憋悶黏膩。再加上十一集之前緩慢的劇情,抬眼觀之,便會讓人想起因生不出來被活活憋死的衛小娘和她的孩子。
這場舊恨,沒成為設計害死衛小娘的林噙霜頭上散不去的陰霾,反成了飄忽在觀眾眼里的陰影。
雅:撕逼荒唐也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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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近年的宅鬥文一番,《知否》稱第二,書粉得說「無人敢稱第一」。但以宅鬥為輔助題材的電視劇中,《知否》只能算新人。
因為《知否》的熱播,很多人開始翻找記憶中的宅鬥。勉強翻出2001年《上錯花轎嫁對郎》與同年播出的《大宅門》。
這兩部劇前者是戲說、後者則有大歷史摻雜其中。同樣是演過去宅門里的爭鬥,但卻不是單寫宅門內鬥,也並非一味風雅著演。
粗魯如《上錯花轎嫁對郎》里大字不識的李玉湖,整天念叨要用手里的劍奪回本來屬於齊家的財產。脾氣一上來,無論是誰上腿就踹。敢愛敢恨,比為搶奪家產用才學風度偽裝自己的柯世昭,顯得更真實、更有江湖俠義。
而與李玉湖互換身份的杜冰雁,是能吟詩做對,也能妙手回春的真正閨閣淑女。編劇卻巧妙地將知書達禮的她,放進糙漢子成堆的軍營中,讓她的細膩和將軍的勇敢果決碰出火花。這一招身份錯位放在現在是小說和編劇的慣常套路,但十幾年過去能熟練運用好舊套路的影劇,卻仍鳳毛麟角。
《知否》里的顧二叔,似乎是想往文武皆通的人設上靠近。但這人小時還知道借圖來研究下能否奪回燕雲十六州,挽回北宋敗局。長大了卻因為一次科舉遭害,便想著歸隱山林,母仇也不報了,家產也不繼承了。全然一副就算我爹打死我,我也解釋不清,乾脆不解釋的啞巴樣子。動作神情,也沒有一點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運籌帷幄感。顯得無比小家子氣。

若說《上錯花轎嫁對郎》還有戲說的古典味,《大宅門》則完全與雅毫不沾邊。主人公白景琦從小就是個會笑不會哭的「奇人」,小時全身貼滿金紙光屁股亂跑,長大了偷養小老婆。懲戒和自己對著乾的人,用的都是扒人褲子、藏人衣服、埋大糞的損招。而白景琦的同胞妹妹白玉婷堪稱粉圈模範,荒唐到要跟偶像萬筱菊的照片兒結婚。
這些撕逼與荒唐事,看似不像宅門少爺與閨秀能做出的。但在劇作中,為什麼不會讓人出戲呢?
拿《大宅門》來說,無外乎一個字:豪。這等豪勁兒不僅體現在白景琦身上,在畫面場景身上也有體現。
上文提及風,《大宅門》里就常有風與光。而風出現的場景往往就是在宅門口。
在《大宅門》里,宅門是重要的視覺意象。許多重要的事件,如白景琦與自己的老師季宗布的相遇、送姐姐出嫁、白家大爺遭難。這些場景,都有宅門作為背景。

正如其劇名,《大宅門》里的宅門從不似《知否》里的大門緊閉,而是永遠讓光透進來的敞亮。人站在宅門面前顯得渺小。但跨過門檻,宅門里便是家。走出去,又有宅門里的親族給撐門面。一進一出因為宅門成為兩個世界,又因門常洞開供人出入,宅門內外又是同一個世界。
與此同時,宅門的門不止體現在正門。大宅門給人的威嚴感其實是白家給外人的感覺。進了屋,無論是去白景琦的住處、去花廳還是去任何一個親族的家,穿過遊廊,總有一個鏡頭給到門這個形態各異卻能作為空間分割線的意象。而白家眾多門與門檻的不同樣式,從視覺上給觀眾營造了一種家宅闊大豪華的感覺。
而這種闊大通透感,珠簾低垂的《知否》沒有營造出應有的效果,低矮、緊湊、昏暗,都讓盛家宅院顯出拘謹和憋悶。
在台詞上,《知否》的編劇竭盡全力靠近「宅鬥鼻祖」《紅樓夢》的語氣。稱呼男子為「哥兒」、女子為「姑娘」或「妹妹」。又常用句尾帶「的」和「了」字的句子形成一種文言與口語夾雜的台詞形式。

這種在台詞上的別有用心,並沒有換來良好的觀劇體驗,得到的是#知否病句賞析#的微博嘲諷tag。
既然提起紅樓、想學紅樓,就得明白後世多少佳篇名劇仿過紅樓、用過紅樓。《紅樓夢》充滿了雅,閒時集結詩社吟詩作對。就算吃個螃蟹不僅要用蟹八件細細琢磨,為了助興還要吟誦《螃蟹詠》,風雅已然蓋過吃螃蟹時的滿手腥味。
然《紅樓夢》里也有俗,焦大吃酒醉了,直接罵賈府上下「扒灰的扒灰,養小叔子的養小叔子」,若出本髒話大全,賈府上下連同寶玉都能在這本髒話書里記上一筆。但大觀園里的十二金釵,無論正冊還是副冊都絕不可能在這本髒話大全里查到姓名。這便是紅樓的高明處了,俗就大俗、雅便大雅。兩種極端對比下來便能化俗為雅、變雅為俗。
《知否》只能模仿語氣,卻似乎在前10集里沒模仿到紅樓大俗大雅的精髓。因而顯得矯情嬌氣。
再比比《知否》里張嘴便是「林噙霜那小浪蹄子」、「林小娘那天殺的」,沒說兩句就要對著丈夫哭爹喊娘的大娘子,還沒有身邊服侍的嬤嬤沉得住氣。

《知否》里的老太太太能掐會算,卻看錯了大娘子。她說:「大娘子小時候日子過得太好,全家驕縱,使她全然不知忍讓示弱……才被林小娘占盡了便宜。」
而我看,大娘子本身就毫無深閨女子的規矩和雅氣。她若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一身閒心只繡花的高門貴族,又怎會滿口嚷著棒打賤貨,學那鄉下沒文化的婆子做派?
頌:失去家的溫暖,只有一地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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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世所有作品幾乎都多少學過紅樓。《紅樓夢》里面除了雅,便是「癡」這一字動人心魄。
怡紅公子賈寶玉,見林妹妹一眼就癡了。砸掉自己身上的通靈玉不說,還時常感嘆「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賈寶玉癡到何種地步?連一向溫婉的襲人,都要勸他莫要再吃旁人嘴上的胭脂!
瞧,常要親姑娘的嘴巴、吃姑娘唇上胭脂的登徒子做派,都能說得如此文氣。最後搭上這一「癡」字,讓人覺得寶玉可憎可愛。這就是紅樓的魔力。
而《大宅門》里也有癡。這里癡的主角由男子變為女子。妓女出身的楊九紅癡等白景琦,用母女不得相認結局,寫下宅門中低賤者的悲情史。而要嫁給照片的迷妹白玉婷,更是用荒唐的婚禮將「情癡」二字演成空前絕後。

而目前播出的《知否》劇集里,小公爺的對明蘭的喜愛,談不上癡,倒像是一時亂花迷眼。執著、沉迷似還不夠力度。這種戲劇色彩濃厚的癡,是增加劇情張力的經典手段。這一切,可全看小公爺的表現了。
再說人物與情感。
《紅樓夢》和《大宅門》里的人物,時常與自己較勁。寶玉嫌棄自己是個臭氣熏天的男子。林妹妹就算有些善妒,也長嘆自己是失了父母的孤女。而寶釵如何精於算計,哪怕知曉林妹妹與寶玉之情,仍細心地呵護多病的黛玉。
《大宅門》里的二奶奶更不必說,當初因為她作為女人執掌白家,白家老三白穎宇三番五次的刁難陷害。但二奶奶在三爺落難欠債時,還是不計前嫌地幫三爺還錢,並讓其搬回家中。三爺也痛改前非,不再與二奶奶作難。
在這些「宅鬥祖師爺」的劇本里,精於算計常有,死人、和自家人鬥得你死我活卻不常見。無論鬥成何種樣貌,「家和萬事興」都成為被歌頌的點,同時也是顛撲不破的真。
而再看《知否》以及很多宅鬥作品,為爭嫡庶與家產,不僅各房未嫁的女子互相鬥得你死我活,仆人和主子、丫鬟和嬤嬤之間也是誰也不服誰,悉數藏著擇日出頭的心思。

家,在許多宅鬥作品里,成為無比兇險的所在。對於宅鬥故事中女人來說,從這個家嫁入另一個家,就是從一個火坑,跳進另一個。且就算你僥幸擁有丈夫的真愛,紅顏彈指老、生不出兒子、遇到惡婆婆,都能成為輕易奪去幸福、消磨夫妻感情的殺器。
若說盛老爺寵愛林小娘,對兒女也未一碗水端平的處理方式,是盛老爺庶子身份作祟的緣故。那麼顧廷燁父子成仇,顧侯恨不得嫡子顧二的做法,有點刻意煞滅親情、故意表現殘酷的意思在。
盛老爺的舉棋不定、尋常嚴厲父親身上可見的恨鐵不成鋼,在顧侯身上沒有絲毫展現。冷冰冰的顧家宅院,是「滅人性」的所在,卻沒有「存天理」的家之溫暖。

優秀的作品里,「宅鬥」二字的重點在於宅。富貴宅門令生長在其中的公子小姐,有尋常百姓難以企及的財富、眼界、氣質。因而也就有超過常人的瘋癲與癡情。盡管家人之間也會因財產和男主人寵愛不均而相互詆毀陷害。但他們的對手在天地更闊大的宅門之外。
而普通的宅鬥小說,繼承的是宮鬥文的遺產——鬥。嫡庶之鬥、婆媳之鬥、夫妻之鬥,看似是身份低下者為爭取愛情、奪回本屬於自己的人之自由的奮鬥史。但褪不掉的是對權力的無限渴望,消滅的是沈眉莊嘴里「我們這些人哪一個是為自己活著,身後還有母家和家族榮耀」的責任感。
宅鬥的目標由宮鬥的掌天下,降級為掌家。從成為一國之母,變成「攀附名家公子,努力坐上正妻之位,然後生兒子熬到婆婆死,順利成為內宅管家人」的規訓。
在這規訓下,明蘭只能擱置嫡庶之爭,發表「不如做個純臣」的和稀泥式觀點。在這規訓下,最惡毒的詛咒是生不出兒子。頭頂四方天地的盛家宅院里,永不可能誕生王熙鳳、杜冰雁、二奶奶這樣巾幗不讓須眉的全才女性。因為每個人都忙著和自家人鬥,沒人想去看看大門之外的天空。
知否,知否?如同鄉下婆子坐在街口小聲議論誰家媳婦兒生不出孩子的情節,披上再華麗的外衣,也很難偽裝出高級感。
知否,知否?家長里短圍成的四方天地里,肆意泛濫的「鬥」,讓本該風雅的宋,變成一地雞毛。
不過,以上種種,針對的是《知否》前12集的內容,近來更新的幾集,其實已窺見一些格局感,看這樣的劇,還是需要耐心的。
—The End—
出品 | 米瑞文化
主編 | jin
編輯 |月半
校對 | 格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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