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電影夫人
昨天,2018年的最後一天,《地球最後的夜晚》上映了。
不知道有多少情侶幻想著,在2018年的最後一個夜晚走進電影院,在2019年的開端走出電影院。
用一張電影票和一個吻,浪漫跨年。

然而,大概有多少情侶是抱著這個願望走進電影院的,大概就有多少人失望出來。
因為——沒看懂。
甚至不少人表示看睡著了。
本來寄寓了大家美好願望的影片,首映當天出現了大量差評。
豆瓣評分從之前的7.5分降到現在的6.8分,淘票票更是打出了3.4的低分。

隨之全國院線排片也從首日的34.1%降到第二天的13.7%,上座率更是從46.4%降到5.2%。
2018年的電影中,爭議最大的莫過於這部跨年檔的《地球最後的夜晚》了。
夢境與現實、2D與3D的混合使用、打著一吻到天明浪漫噱頭的電影,看完卻讓無數人內心懵逼。
那麼,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作品,和一個什麼樣的導演呢?

《地球》作為畢贛第二部電影,不僅耗費了四五千萬的投資,而且還有湯唯、黃覺、張艾嘉等實力演員的加入。
相比導演之前的作品,《地球》更加精細。
攝影指導是《刺客聶隱娘》的攝影師姚弘易;
文學顧問是《一代宗師》的編劇顧問張大春;
聲音指導是《白日焰火》的錄音師李丹楓;
電影配樂是著名音樂人林強。
每一個搭檔都是實力派。
不禁感嘆,導演真是個神奇的人啊,不僅能獲得資本的青睞,也能得到前輩們的欣賞和幫助。

甚至前輩李安也忍不住誇畢贛這個凱里小夥是「天才」。
2016年7月,一部幾乎沒有的宣傳、排片極少的《路邊野餐》,走入了大眾視野。
這部看起來不太賣座的電影,卻讓青年導演畢贛贏得了業內業外人士的一致好評。
與此同時,他憑借此片,一舉獲得了第52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獎。

電影《路邊野餐》講述了一個生活在貴州凱里的鄉村醫生陳升,為了尋找侄子,來到小鎮蕩邁的故事。
在這個亦真亦幻的小鎮中,他與逝去的愛人在一個神秘時空獲得重逢。
《單讀》雜誌的副主編劉寬在看這部電影時,曾以為這部電影的導演,是一個四十多歲,生活失意,日常酗酒的中年男人。
但當她了解導演後,她驚呆了,拍出野餐時,畢贛才26歲。

26歲的張藝謀,還在鹹陽國棉八廠當工人;26歲的姜文,還在演《芙蓉鎮》沒想過自己拍電影。
但畢贛的26歲,已經在各種國際影展中穿梭了。
所以如果非要從國內的年輕導演中選一個出來做導演界的「錦鯉」的話,畢贛一定在TOP10。
因為這個男人的天分、運氣和驕傲都太叫人嫉妒了。
天分
1989年6月4日,貴州凱里的一個小地方,一個後來被叫做畢贛的男孩出生了。

在這個閉塞的地方,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孩子長大後會把凱里這個小地方拍進自己的電影。
當然,畢贛的姑爹陳永忠更不會想到,自己將成為電影的男主角。
多年後,凱里成了畢贛電影靈感的源泉。
畢贛小時候盯外婆家屋外的蘇聯式圓球遙想宇宙。
後來《路邊野餐》中,衛衛鐘愛的玩具是一個圓球。

曾經洗礦的溪流,成了他的靈感來源。
於是《路邊野餐》中出現了這一段:
「理髮店那女人說‘里面會不會有海豚’,衛衛說‘怎麼會有海豚,這是在重工業污染。’」。

貴州多山,終年雲霧繚繞。
也許這讓畢贛想起了《阿瑪柯德》的名句「霧這麼大,你要去哪里?」
所以《路邊野餐》中,陳升從監獄出來後坐在好友的車里,遠方一片氤氳。
畢贛在凱里汲取靈感,凱里也賦予了電影一種「野味」。
山路,隧道,綠皮火車,汽車,摩托,船,水系,台階。
好像除了凱里,沒有哪里能完成這樣的長鏡頭。換句話說,畢贛拍出了無法復制的獨一無二的凱里。
看過畢贛電影的人都知道,他的《路邊野餐》不像一般商業電影那樣花里胡哨瞬間奪人眼目。

比起《無名之輩》這樣借貴州話戲謔的電影,《路邊野餐》可以說完全沒有淚點和笑點。
但它憑借著獨特的視聽語言和詩意的結構方式,完整地展現了更加深邃的貴州區域特色。
不同於慣拍甘肅的李睿珺電影里的遼闊大漠,地處中國西南的貴州,在畢贛里電影里陰冷、潮濕。
也不同於屢拍汾陽的賈樟柯特色江湖,畢贛鏡頭里的江湖浪子,多被現實打暈了頭。
陳升年輕時是個混混,但之後成了個醫生,也寫點詩。

這部電影,一向不輕易表揚年輕導演的戴錦華,也說自己喜歡《路邊野餐》的那種野生元氣。
野生,這詞適合畢贛。他的天分,就是野生的。
這野生的天分,讓它隨時有個詩意的維度看環境。

類似的閉塞鄉村,中國有上千個,它們孕育過社會底層最卑微的人群,也會逼瘋一些外出打工者或者無家可歸的江湖浪子。
而畢贛天生就是一個創作者,別人口中的閉塞小地方,卻給了他盡情創作的時空:蜿蜒的隧道,空曠的廢棄工廠,這是他思想遨遊的地方。
運氣
當然,光有天分也沒法被大家看見,過分的出眾,反容易被人罵成瘋子。
對於一個做藝術的人來說,人生最大的「錦鯉」,就是遇到賞識自己的人。

誤打誤撞考入了山西傳媒編導系的畢贛,開啟了他的北方生活和導演生涯。
換了地域的畢贛,迅速覺察到了家鄉對自己創作的影響。
2008年,他在大學期間拍攝了個人首部短片《南方》,結果短片被慧眼識珠的老師看中,並在校內的「光影隨行」影展獲得了金獎。
2012年,他又拍攝了黑白短片《金剛經》。
這部短片不僅為後來的長電影做了準備,也讓更多人看到了畢贛的才華。
就在那一年,香港ifva電影節特別表揚獎頒給了這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導演。

也是在這一年,畢贛決定創業。他和朋友在凱里開了一家婚慶公司。
大同小異的場面和說辭,畢贛覺得無趣;別人要的誇張和世俗審美,畢贛也給不了。
很快,婚慶公司就倒閉了。
之後,畢贛考了爆破證,在他看來這很酷。
但是酷歸酷,他根本不敢真正實操,所以這個行業毫無疑問,沒辦法接納他。
沒有辦法,似乎除了導演,其他路都不適合他。
但他並不焦慮,他覺得自己狀態不錯,決定回去當個導演。

畢贛只要回到導演圈,立馬被賦予了「錦鯉」屬性。
原來一直很欣賞畢贛的大學老師,看完了劇本,掏出了自己十幾萬的積蓄,「資助」畢贛完成了後來那部驚訝了觀眾的《路邊野餐》。

人們驚訝於畢贛電影中的鏡頭方式:
原來商業電影快速剪輯霸屏的年代,院線電影還可以連續幾十分鐘不切換鏡頭。
也讚嘆他電影中的浪漫和詩意,時間與記憶的哲學思考。
驕傲——創作者的自信
畢贛的奇特和天分,使得讚揚和批評都接踵而至。

有的人誇讚他,「你的電影像王家衛、侯孝賢、大衛林奇、阿彼察邦的結合體。」
畢贛想都沒想,耿直地回答「這說的很像葫蘆娃。」
他知道,電影的評論總是很窄的,需要用觀眾熟知的導演來幫助表達。
也有人嘲笑他取景的單一:如果畢贛離開了凱里是不是就拍不出好電影了?
答案當然不是。

在與戴錦華對話中,戴老師開玩笑說「畢贛拍凱里,和北大學生拍未名湖,其實是一樣的,因為便宜。」
但畢贛笑答「如果我在北大讀書,我可能不會被老師批評,因為我可能拍湖底。」

一個藝術家,與他人最大的區別就在於看世界的角度。
面對大家的質疑,畢贛認為,如果沒有突破,出不出凱里都一樣。
他對自己看世界的維度,一直沒有什麼懷疑。
也許,這就是一個藝術家對自己的自信。
但如果非要說《野餐》有什麼沒拍好的,那就是鏡頭。
他曾公開談論《野餐》不夠精致,40多分鐘的長鏡頭因為技術問題實際上停機拍了兩次。

所以當《地球》有了更多人的支持後,畢贛過癮得不得了。
先是花了一年多研究3D,之後又把演員「綁」到了外婆家學習貴州話。
在眾人都伸出橄欖枝的時候,畢贛也一直清晰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感覺。

但正是因為如此,張艾嘉、湯唯、黃覺、明道……各路優秀演員都被吸引來了。
在《地球》的拍攝中,張艾嘉都一再要求「畢贛,你不準刪我的戲」。
但畢贛還是根據劇情刪了不少張姐的戲份。
明道想來串戲,於是畢贛給明道老師安排了一個交警的角色。
「一開始只拍了個背影,明道不滿足;於是又拍了一個全景,明道老師完成地很好,觀眾都找不到他。」
但這些演員都是情願的,他們甘願在畢贛的電影里,變成一個小角色。
不僅是對電影,畢贛對待自己的人生,也冷靜而智慧。

在別人思考「婚姻與事業」問題的時候,畢贛抱上了第一個孩子。
早結婚的他,並沒有同齡人的對婚姻、事業、地位的焦慮,他甚至不擔心自己在電影上失語。
他熱愛表達和思索,所以他不同於他人。
而他的才華,在冥冥之中給他帶來了好運。
這樣地被世界善待,所以他注定是個驕傲的人。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一直來都順風順水,只是他創作者的身份,給了他詩意看世界的權利。
他曾說,《路邊野餐》和《地球》拍攝完成後,自己想表達的都講完了,荷爾蒙也消耗完了,人暢快了 。

而下一部電影,可能是改編自一個小說。
他一點也不著急,一年也許兩年,但無論如何,大家都在期待他給我們帶來更多驚喜。
誰知道呢?也許想念他的觀眾,會偶爾吟起那句「為了尋找你,我搬進鳥的眼睛,經常盯著路過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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