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13年,邱恒與賈蕓,通過人人網認識並相戀。邱恒,男,雙流,四川電大棠湖分校,大一。賈蕓,女,新都,成都醫學院,大一。他們白天微信聊天,晚上煲電話粥、沒事就刷對方的動態,感情迅速升溫。一個月後,兩人約定見面。邱恒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去見賈蕓的那天。
早上10點從校門口出發,轉了2趟「雙流公交」、再轉上1趟「成都公交」,又轉一趟叫「650路」的擁擠公交,折騰到成都醫學院門口時,已是下午1點半,路上整整花了3個半小時。
一直苦等她的賈蕓,已經餓得不行,靠著校門口的牆壁,捂著肚子,神色焦急。
邱恒內心罵自己:就怪自己捨不得打車,才讓她等這麼久。
吃過飯,已是兩點半,賈蕓帶著邱恒在校園亂逛,小樹林里,光影斑駁,微風輕撫,兩人靦腆著並肩而行,空氣中滿是甜的味道。
戀愛中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表上的指針,指向了四點半。
這是邱恒必須離開的時刻。
他計算過,回去起碼要3個小時,現在離開,才能趕在8點前到達雙流境內,否則就會「露宿街頭」,要知道,在雙流城區,公交七點半八點就要收班的,一秒的班也不會加。
必須提前說再見,連告別的時間,都不允許太長。
剛來就要走,賈蕓咬著嘴唇,眼里滿是遺憾與不舍,可邱恒也無能為力,只能趴在650路的車窗上,看著自己的女友漸行漸遠,直到視線模糊。
就這樣,兩人一周見一次,往返坐車6—7個小時,見面時間3—4個鐘頭,然後掐表到秒,踩點離開,這種性價比極低的約會,持續了一個月。雙流與新都,公交里程60公里,2013年,兩地直達公交一片空白,夜間公交過時不候,坐車時間漫長煎熬,見面時間轉瞬即逝……沒辦法,這就是「同城異地戀」。
02後來,為了增加見面時間,兩人約定在春熙路這個折中點見面,這樣雙方「只需」提前一個半小時出門。以為這樣,問題就解決了,然而事情沒那麼簡單。還記得那是2013年聖誕,聖誕老人還不是鰲拜。春熙路的夜,氣氛很好,城市的霓虹閃耀,映照著所有人的臉龐,兩人沉醉其中,決定呆久一點。呆久,就一定會出問題。邱恒猛然發現,時間已過8點半,他嚇得冷汗直冒:這個時候要回雙流,只能頂著「空返費」,硬打車回去,而且,聖誕夜又是打車高峰期,還不一定打得到……當然,他最擔心的,是賈蕓一個人回家的安全。
可是,又不敢說出「我送你回去吧」六個字。
對於心愛的女孩,想保護,卻又無法保護,這對男人來說是莫大的殘忍。
最擔心事情還真發生了。
賈蕓趕車到北門客運站時,已經九點半,最後一班650路已經收車,這個年輕女孩被迫選擇拼黑車,上黑車後,不巧手機又沒電了,這讓電話另一端的邱恒,經歷了人生的至暗時刻,打了30多個電話,都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無力感升級成恐懼感,然後像沙子一樣襲來,滲透進邱恒每一個毛孔。
邱恒坐在臨時提價到120元計程車里,發了瘋似的,狂撥賈蕓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著急、著急到抓心。
時針一分一秒的轉動,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直到11點05分,手機亮了:「恒,我到了,別擔心,剛手機在充電,快睡了」
邱恒一下哭了出來。
03邱恒堅信,距離與交通,是會給他們的感情帶來不便,但不會成為阻礙。直到2015年,阿強的出現。阿強,賈蕓新認識的學長,沒有邱恒高,也沒邱恒帥,但有個優勢邱恒比不了:他是西南石油大學的,與成都醫學院僅一街之隔。以「學長照顧學妹」的名義,阿強給賈蕓送早餐、陪上自習、幫拿快遞、約跑步、甚至邀請賈蕓去看他打籃球賽……邱恒每天夢寐以求的事情,阿強替他一一做了。而邱恒,只能在60公里外的雙流,發來信息:「今天過得怎麼樣」、「睡了嗎」、「晚安」、「好夢」、「多喝熱水」。那是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邱恒從賈蕓的室友那,得知阿強的存在。
危機感讓邱恒瞬間喪失理智,冒著雷雨,跑出校園,坐上黑車、從繞城飛奔至新都,這趟行程,花了他一周的飯錢。
到了成都醫學院,已經是凌晨一點,保安不讓他進,雨還一直在下。
於是他就在校門口,徘徊到凌晨三點,最終靠牆睡著了,第二天,在一群學生的議論中驚醒,所有人都在圍觀他,圍觀這個渾身濕透、睡校門口的怪人。
突然,有一個眼睛紅腫的女孩,扒開人群沖了進來,聲音嘶啞顫抖:「你瘋了嗎,為什麼不提前給我說!」這個女孩,就是賈蕓。
邱恒怒不可遏,當著所有人的面喊大吼:「阿強他媽的是誰啊!他離得你很近是吧,近水樓台先得月是吧!你他媽跟他過啊!」
賈蕓沒說話,一個勁兒的哭。
這件事,成為他們愛情裂痕的開端。
04過後很長一段時間,兩人的關係極不穩定。吵架、冷戰、鬧分手……要麼是因為忘回信息,要麼是因為語氣不對,當然,更多是因為阿強的存在。「為什麼同一個城市,卻不能天天見面」「要是每天能見到她,會有其他男人乘虛而入?」「去他媽的異地戀!一個城市還異地戀!」這類抱怨,隨時在邱恒的大腦里嗡嗡作響。
有一天,邱恒在寢室做夢,夢到自己身披金甲聖衣,架著七彩祥雲,從這邊雙流城區一下就飛到新都城區,來到賈蕓面前,賈蕓兩眼放著光,跳著高喊「我的蓋世英雄來了!」,可醒來時,發現原來是自己電腦沒關,上面正放著《大話西遊》的結局,台詞是「你看,那個人好像一條狗哎」。
持續性隱隱作痛、間歇性苦中作樂、周期性誤會與猜疑,伴隨他倆走過整個大學時光。
2017年,畢業季,仿佛是宿命的安排,賈蕓被本校保研,邱恒被要求留在學校,幫老師招生,這場同城異地戀,以及同城異地戀的苦澀,還在繼續。
2018年,兩人更忙了,一周一次的見面,變成兩周一次,三周一次…
一天半夜,邱恒突然收到來自賈蕓打來的電話,聲音醉醺醺的。「恒,我從來沒喜歡過阿強,我已經沒和他聯繫了,我只是…受不了我們這種戀愛,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都想你立馬出現,立馬,可這根本不可能,能立馬出現的,只有阿強。」說著說著,電話那頭的聲音開始哽咽:「恒,我真的希望成都能小一點,再小一點,小到你走出校門,就能看見我。」哽咽變成了哭啼:「研究生真的好苦,我對我們的感情,快失去信心了」
「要不我……我不讀這個研了,我們天天在一起!」
電話這頭的邱恒,陷入了沉默,呼吸很重,然後掛掉了電話。
半小時後,邱恒回信:
「我愛你,我等你畢業,好嗎?」
賈蕓立馬回復:
「我們什麼時候,能天天在一起?」
這是無法回答的問題。
那天晚上,邱恒再也沒有回復。05本來以為,五年的異地之苦,還會持續到賈蕓研究生畢業。兩人的故事,也應該就這麼結束了。沒人會想到,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在2018年的冬季,徹底發生改變。2018年10月28日,成都地鐵官宣:3號線二三期空載試運行,這個號稱直連雙流與新都的地鐵,闖入成都人的視野。12月26日早上9時,在萬眾關注下,這條連「接天南、連地北」的超級地鐵如期開通,最快時速達80公里,雙流至新都僅需70-80多分鐘,兩地出發至春熙路,更只需30-40多分鐘。是的,幸福來得太突然,邱恒與賈蕓不再是異地。
兩人在春熙路約午飯後,還來得及回去上下午的課。
而且,就算去對方的學校,也不過一個鐘頭多一點,每天下課後,就能膩在一起。
你永遠不知道,在2018年12月25日下午16時15分03秒,成都地鐵官微宣布這一消息時,兩個人在微信視頻里,高興得哭了多久。
你也不會知道,就在昨天,2018年12月26日晚6點,他們坐上地鐵相向而行時,在地鐵里笑了多久。
昨天,兩人在春熙路膩到10:30才離開,第一次嘗到了「任性逗留的滋味」 ,由於列車直達醫學院門口,且車廂燈火通明,邱恒再也不用擔心賈蕓的安全。
根據珍愛網、世紀佳緣數據統計,整個大成都,像邱恒、賈蕓這樣的「同城異地戀人」,多達30多萬對,隨著城市面積不斷擴大,這個數字還在迅猛增長。
一直以來,因為異地工作或異地學習,他們被迫忍受了太多的不便、煎熬、寂寞與不安,今後,這一切都會因為成都軌道交通的加速成網、不斷外延,而逐漸成為歷史。
這就是軌道交通帶來的效率,效率不只關乎經濟,更關乎人與人之間的連接。
如今,發誓將無處不在的成都地鐵、立志通達每個「遠方」的成都地鐵,正在為」同城異地戀人「們,搭建一座座每天都能相會的鵲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