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甜終於要結婚了。
作為她的同事兼VIP級閨蜜,我由衷地感到高興。連我老公也開心,說以後出差回來,自己的臥室不會再被另一個女人侵占了。
的確,她是我家的常客。
每當我老公出差,一下班,她就挽起我的胳膊說:「走,回你家睡覺去!」
到了我家,她就把自己當主人,進廚房弄吃的,看房間太亂了還幫我收拾,有時候,我們甚至連衣服都換著穿。
難得的是老公也沒什麼意見。看她快30了還嫁不出去,和我一起給她安排了多次相親的機會。
可是,雙甜對相親這件事,卻有些麻木。很多男人,她都無端地看不入眼。不是嫌人家皮膚黑,就是腦門大,還因為人家不知道林書豪是打籃球的就果斷pass。
老公為此感慨,說雙甜作為這世上最後一個處女,真是實至名歸。她對男性的審美力,還停留在初中女生的水平上。
我盯了老公一眼,活活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我想說的是,雙甜根本就不是處女。她對男人的深度認知,比我要早好多年。
從15歲開始,雙甜就開始交男朋友。
與我成為同事之前,她剛剛踹掉了她人生中第N個男朋友。後來我們成了閨蜜,在被窩里,她向我講述了她無數段驚心動魄的愛情故事,還告訴我,她曾為其中一個男朋友墮過胎。
可是不熟悉雙甜的人,都會不由自主想到「清純」二字。因為她講話的音調天生輕柔,穿的是蕾絲紗裙,頭髮不染不燙長及腰際,就連眉眼間透出來的氣質,也是乾淨。
這是一種本事,我想學也學不來。認識老公的時候,他開玩笑地說過:「你可別把對付前男友那一套拿來對付我啊!」
天地良心,在認識他之前,我根本連男人的手都沒牽過。雙甜對此的評論是:「誰叫你整天吊帶熱褲,酒桌上比男人還鬧騰,講起黃笑話來那麼得心應手。」
可是要我學習雙甜的「清純」,卻比解一道最難的微積分題還要難。
我家是賣豆腐的,從小學起就幫著父親四處吆喝,練就了的大嗓門,又有著假小子的性格,身上找不到淑女的影子。
慶幸的是,我順利地嫁給了現在的老公,而雙甜還在各色男人的追求中等待和尋找。她私下對我說:「可能是年輕時男人見識多了,現在看誰都沒感覺。」
她說:「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倒想像你一樣,認識一個人,就是一輩子。」
我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默默地抱住了她。因為,我知道雙甜的憂傷是真誠的。
02
女人的清純,男人的面子嗎
還好,她總算找到了真命天子。第一次見,我不禁深深讚賞雙甜的眼光。那個男人不僅長相酷似金城武,還是個大學碩導,雙甜真是撿到寶了。
這時候我並不知道,就在雙甜有了好歸宿以後,我心里竟結了一個疙瘩。
我和老公與他們兩個第一次相聚,本可以相談甚歡的,可是碩導在濃情蜜意中,擁著雙甜大發感慨:「現在像雙甜這樣清純的女孩不多了,我們見第三次面時,她還會臉紅呢!娶到她,是我三生有幸!」
這感慨,聽聽就算了,沒想到老公竟也湊趣:「那是當然。現在的女孩子,臉皮厚著呢,不把跟男人上床當回事,更別說會臉紅了。」
他居然指著我說:「這個家夥,就從來不會臉紅。」
這一刻,我的臉真有點紅了,是急的。
於是我說:「不會臉紅怎麼了?就不是好女人了?」
老公說:「那你說說,是雙甜臉皮厚,還是你臉皮厚?」
我看向雙甜,雙甜卻溜著眼看碩導,笑瞇瞇地說:「花花就是有時候不太注意,不過也沒什麼啊,那種豪爽我想學還學不來。」
老公立刻接腔說:「你可別學她。上周我去她單位,親眼見她混在男同事堆里講笑話,差點沒氣死我。」這事我已向他道歉了,沒想到他又舊事重提。
我不說話了,老公看我臉色不對,才沒有繼續擠兌我。
其實除了老公,我更生雙甜的氣。作為閨蜜,她竟只顧討好碩導,突顯自己的「清純」,連一句話都不幫我講,講的唯一一句,怎麼聽,怎麼別有用心。
我和她,誰更清純,別人不清楚,難道她也不清楚嗎?
又一天,雙甜拉著我陪她買新婚用品。在選購睡衣時,她讓我拿主意。我說:「大紅的蕾絲的吧,喜慶。」她想了想,說:「還是雪白真絲的吧,紅色的太透了。」
我白她一眼:「新婚夜就得穿性感點啊,透點怕什麼?」
她卻立刻搶白回來:「你以為我是你麼?穿三點式就在屋里跑來跑去,有時候還不拉窗簾。」
這天很不巧,碩導為了表示體貼,也跟著來了。而雙甜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比平時大了不少,碩導聽得清清楚楚,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板下臉來,皮笑肉不笑地說:「穿三點式怎麼了,那是老娘身材好,婚前潔身自好,又沒濫交又沒墮過胎,有這個資本。」
因為我一貫講話大大咧咧,碩導沒聽出端倪來,還當我在開玩笑。但雙甜是能聽懂的,當時臉就青了。我找了個理由,獨自走了。
這天以後,雙甜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
雙甜婚禮前一天,老公問我準備第二天穿什麼,開玩笑說:「可別被新娘子比下去太多,那樣我沒面子的。」我冷冷地說:「反正我沒人家清純,不是一直讓你沒面子麼?」
老公奇怪地看看我:「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就是心里堵得慌,想哭。
晚飯後,我撇下老公,獨自到樓下散步。他也看出我不對勁,想陪我,被我堅決拒絕了。
因為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03
呵護自己最美的樣子
樓下小花園聚滿散步休閒的人,我也無處可去,便在花台邊坐了下來。
旁邊有兩個約摸四五歲的小女孩,在玩醫生和病人的遊戲。
其中一個小點的女孩子很霸道,一直要爭著當醫生,逼著另一個當病人。
另一個不肯,小的這個就拿著玩具針在她胳膊上亂戳。
另一個一直躲,小的這個力氣使岔了,一頭栽倒,頭碰在花台沿上,哭了。
兩個媽媽趕了過來,很顯然,哭的那個更占優勢。兩個媽媽同聲遣責大點的那個孩子,說她欺負妹妹。
我看那個大點的女孩如何為自己辯護。她卻走過去,把玩具針筒從地上撿起來,遞到小點的女孩手里,說:「妹妹別哭了,你來當醫生,給我打針吧!」
兩個孩子又嘻嘻哈哈地玩起來,大人看沒事也散了開去。
不知為什麼,就想到了我和雙甜。
我們沒有一起長大過,但我是第一個知道她秘密的人,竟差點當著她未婚夫的面,把這個傷疤揭了出來。
我們曾經那樣要好,我生性魯莽,在工作中出錯是常有的事,每次都是雙甜挺身而出,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
記得有一次,同部門一個女人背後說我拉業務沒別的武器,就是會對男人賣笑。當時我不在,雙甜聽見,馬上就沖過去了,要不是別的同事攔著,她非揍那長舌婦不可。
如今,她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拼命想要表現完美一點,並不是有意要貶低我,雖然她的方法不一定是對的。
作為閨蜜,我本該明白,經歷過那麼多傷害和挫折的雙甜,她對未來的婚姻生活有多期盼,又有多惶恐。
而我的包容力,竟不如那個女孩。
忽然間,我有了給雙甜打電話的衝動。因為我迫不急待地想對她說一聲:對不起。
拿出手機,剛要撥號,雙甜的電話卻打了過來。我們心照不宣地沉默了片刻,雙甜說:「我買了那套大紅透明蕾絲的睡衣。聽你的就是沒錯,穿上好看極了。」
她說:「花花,明天記得早點到。我最美的樣子,一定要讓你先看到。」那句「對不起」就咽進了我的肚子。因為此時此刻,除了說一個「好」字,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
掛掉電話,起風了,身後卻繞上來一雙胳膊,把我整個人都圍了起來。我頭也不回,自顧說:「明天我穿那條你從香港買給我的白裙子,扮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給你看。」
老公把嘴俯在我耳邊,輕聲說:「你就是什麼也不穿,在我心目中,也是最美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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