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浪川
希望:路的盡頭是橋
“你說為什麼會有橋?”
“因為路,走到頭了。”
兩個農村來的憨匪,一個高位截癱的毒舌女,一個女兒都不認自己的落魄保安,一個欠債累累的地產老板,一個被侮辱父親的少年,一個按摩做妓的進城妹……
你說,哪一個不是無路可走的人?
眼看著,路走到頭了。
於是憨匪去搶劫,毒舌女一心求死,保安要搞大事情,老板和小三一起跑路,少年為父報仇單刀赴會,妓女進了警察局。然後呢,憨匪搶的是手機店裡的假模型,毒舌女沒死成,保安大事沒搞成反倒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老板和少年被要債人一頓胖揍,妓女被警察抓走審問。
可是路的盡頭有橋啊。
憨匪一號愛上了毒舌女,憨匪二號娶到了心愛的人,保安得到了女兒認同,老板勇敢地面對了要債人,少年人的兄弟們來到了他身邊,妓女愛上了老實人。
哦,保安馬先勇是毒舌女馬嘉祺的哥哥,醉酒駕駛把妹妹的下半生賠了進去。
老板高明是少年高翔的父親,愛上小三幾乎失去了兒子。
而妓女真真是憨匪二號李海根心愛的人,李海根就是那個老實人。
憨匪一號叫胡廣生,是李海根的好兄弟。
這就是荒誕,也正是現實。
柳暗花明未必又一村,未來不一定皆大歡喜,但你至少知道,生活翻篇兒了。
(一)尊嚴:人性的高光
“你讓老子死,老子認了!可是,你為什麼要耍老子,為什麼要耍老子啊?”
毒舌女上一刻還在對兩個憨匪潑婦式咆哮,下一刻輪椅下尿液在淌,她痛哭流涕胡廣生和李海根看著電視機裡主持人對兩個憨匪的肆意嘲笑,他歇斯底裡。馬先勇為了女兒的學費與老師拉瓜扯皮,雙手捧上的棗子灑落一地,匍匐在地上一顆一顆的撿,他一聲不吭。高明得知要債人每天都在給自己開追悼會,他咬牙切齒。
我們會反思,尊嚴是個什麼東西?
竟值得讓人走投無路的人架起一座橋來。
“一個人的尊嚴,就是在任何地方都被當做一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
王小波也說,人有無尊嚴,有一個簡單的判據,是看他被當作一個人還是一個東西來對待。這件事有點兩重性,其一是別人把你當做人還是東西,是你尊嚴之所在。其二是你把自己看成人還是東西,也是你的尊嚴所在。
“做人,就很不容易了。做個有尊嚴的人,還不如做個東西。”
可是,我們今天反思尊嚴的意義,還是會發覺,人最有尊嚴的時刻,一定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高光時刻。
任素汐飾演的高位截癱的毒舌女馬嘉祺,一天到晚戾氣極重,罵跑保姆,罵走想娶她的男人,甚至她哥覺得不挨罵不正常。你看,她如此強悍,卻因為在兩個男人面前大小便失禁,驚恐地痛哭流涕。
你明白了,她為什麼那麼想死。
她沒有尊嚴。
有的只是別人無休止的同情和憐憫。連殺死自己的能力都沒有,畢竟,全身上下只有頭能動。
再回想她咆哮著讓憨匪開槍的那一刻,忽然覺得她可悲又可敬。
(二)親情:割不斷的血肉相連
本片兩大實力卡司陳建斌和任素汐的交集只有一處,還隔著一扇門。
但這完全不影響他們飆戲,我飆淚。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場景,哥哥路過癱瘓的妹妹家,來看看她。
可你要是知道,妹妹的癱瘓拜哥哥的醉駕所賜,而妹妹此刻已有死志,就不會覺得這段隔門對話普通了。
妹妹破天荒的關心了哥哥的身體。哥哥納悶兒,直接問,你今天怎麼沒罵我?
妹妹笑中帶淚的罵了一串地地道道的”日你麻買雞兒”。
哥哥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妹妹說,我原諒他了。
這段戲被兩位演員處理的如此到位,嘻嘻哈哈的表面下是無比悲涼的底色。
(三)友情:兄弟,我陪你
“這麼多年兄弟,我害過你嗎?”
李海根叫胡廣生眼鏡,胡廣生叫他大頭。
李大頭說,眼鏡,你想霸道,好吧,那我逢人就說你小時候打死了一條眼鏡蛇。雖然其實你只是撿了條死蛇。
眼鏡,你要出名,你要搶劫,好吧,那我去把太爺的土槍偷過來。
眼鏡說,大頭,你醒醒吧,那個女人不可能嫁給你!
我宣布,你倆現在起就是夫妻了!你要是敢對不起他,我一槍崩了你!
……
大頭和眼鏡是好兄弟,一輩子那種。
(四)愛情:光落在你臉上
愛情是人生裡最荒腔走板的那一出戲。
愛情是如果搶劫分到十萬塊,七萬塊裝修,兩萬塊結婚,剩下的一萬全部給你買棒棒糖。
愛情是我想陪你走過剩下的橋。
愛情是在群毆中老板拼死護住心愛的女人。
……
愛情是馬嘉祺理解胡廣生想要的尊嚴,是真真想要李海根給她一個家,是劉雯虹義無反顧的陪高明回去送死。
最後一場煙花盛放,所有的愛情都在空中綻放。愛情暴烈又溫柔,光落在你臉上,是幸福的模樣。
最動人的一幕是馬嘉祺從睡夢中醒來,她可能以為自己死了,因為眼鏡走之前對她說:”我把煤氣打開了,等你睡著我就走”。
她醒過來,光落在她臉上。
對面的板子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我想陪你走過剩下的橋”,雖然那兩個小人兒畫的特別醜,但她還是笑著笑著就落淚了。
人生實苦,你是那點甜。
(五)《無名之輩》:人生如戲
這出戲在視覺調度、電影語法上可能有很多瑕疵,譬如結尾那一鍋亂燉,差點毀了這盤菜。譬如話劇感太強,場景過於平面化。
但是電影從來都不是只有技術指標,它是生活的藝術,生活有時荒腔走板,電影也理應如是。
人生如戲,你我都是無名之輩,能夠看到希望,擁有尊嚴地活著,擁抱親情友情和愛情,那這出戲,已實算不錯。
你說為什麼會有橋啊!因為路走到頭了。——《無名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