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
15
在茫茫人海中，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無名之輩……
作者 | 玉嬌龍
2016年年底，饒曉志的銀幕處女作《你好，瘋子！》上映。當時我還寫了一篇文章，特地翻出來看了看，發現自己當時一直在說，這部影片的劇本如何好。
如今，在看完饒曉志導演的第二部電影作品《無名之輩》後，再看《你好，瘋子！》，特別強烈的兩個感受：第一，饒曉志是一個特別會抓角色狀態的導演；第二，饒曉志進步了。
看過《你好，瘋子！》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90%時間都在封閉空間的故事。故事依靠演員之間的內部張力完成，台詞和表演，顯得尤為重要，否則故事將索然無味。
而《無名之輩》的故事，依然有一個限定，只不過不再是空間的限定，而是時間的限制。
終極預告片☟
故事發生在一天之內，從一聲「砰」的槍響開始，到許多「砰砰砰」的煙花聲結束。
由一個封閉空間到多重並行空間，從實際拍攝製作過程來說，拍攝取景地變多了，轉場難度大了，需要各方面協調的難度高了；從劇本寫作和剪輯角度來說，各場戲的邏輯對應關係，整體影片的節奏把握，都會更難串聯。
饒曉志不僅做到了，而且做得還挺好。
我們在評論一位導演，尤其是從戲劇界轉行過來的導演時，時不時都會先入為主地去想這個導演明不明白戲劇與電影的差異，就好像戴著了一副有色眼鏡。好比，2015年爆火的兩部戲劇改編作品《夏洛特煩惱》和《驢得水》，我記得當時好多篇文章三令五申地在討論，所謂「電影感」的問題。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我們的關注點錯了。
但凡是接受過一丁點電影藝術教育的人，都明白電影和戲劇是兩種不同的敘事載體，我們要討論的不是他們懂不懂電影語言，而是他們的電影語言做得好不好。
《驢得水》
換句話說，我們要討論的問題不是這部作品有沒有「電影感」，而是有沒有「電影性」。
這也是為什麼我會說，饒曉志進步了。《無名之輩》是在借助影像講故事，而不是依賴台詞。
資深的小劇場話劇觀眾，一看就能知道，影片中高位截癱女子求劫匪殺死自己的那一段，和饒曉志《蠢蛋》中的一段是差不多的，但是《無名之輩》的質感和《蠢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無名之輩》的一個關鍵故事核來源於戲劇，但這部作品和戲劇改編無關，就是一部紮實的電影。
電影的主角，是幾個看似無關，卻因為事件聯繫起來的人物。
任素汐飾演的是一位高位截癱的女青年，陳建斌飾演的是一個想做協警的保安，章宇和潘斌龍飾演的兩位從小地方來到城市的憨匪，王硯輝飾演的是一位欠了巨債的房地產開發商。
他們或年輕，或老成，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落魄。
他們會「淪落」到今天這一步，背後都藏著事兒。一次下著暴雨的記憶閃回，一次暴雨里的天台爭吵，饒曉志用一種舉重若輕的方式，揭開了這些人物深藏在心中最不堪一擊的痛苦。
在看這部影片前2/3的時候，我笑到捧腹。
卻在看這部影片後1/3的時候，哭得不能自已。
渾身上下只有腦袋能動的任素汐，無疑是全戲最搶眼的角色。操著貴州口音的破口大罵，想盡辦法用嘲諷的語氣挑釁章宇舉槍殺了自己，在兩個大男人面前尿失禁想要保全自己最後一絲尊嚴的無助嘶喊，再到最後笑中帶淚地對隔在防盜門外的陳建斌說，「我原諒他了」，任素汐完成了一次表演升級。
章宇飾演一位拼命想要證明自己是悍匪的憨匪，演出了所有來自小地方人的怯懦與卑微。「如果我做錯了，你們應該來抓我，為什麼要笑我」。這位口口聲聲說著「是男人就要做大事」的大男孩，敏感而善良，他的「霸道」寫滿了內心脆弱。
而憑借《一個勺子》拿下金馬影帝的陳建斌，再次飾演了一個「傻子」。一名工地保安，費盡心思要做協警，他是要面子嗎？不是，他要的是尊嚴和救贖。
影片原名叫做《慌槍走板》，章宇一共開了兩次槍，最開始的一槍是想要恐嚇對方，走了火；最後的一槍，是因為外面響起的煙火聲，慌了神。原本的片名確實更能體現整個故事的黑色幽默，但改為《無名之輩》後，或許才更是這部影片讓人笑到流淚的原因。
看完影片走在路上的時候，我回憶情節，卻發現我下意識的將章宇飾演的角色名說成「眼鏡」，潘斌龍飾演的角色名叫做「大頭」，怎麼都想不起來他們倆的本名。
就好像影片中有一幕，警察問馬吟吟飾演的按摩技師叫什麼名字，她回答「真真」一樣，在警察再一遍追問之下，她才說出大名，「肇紅霞」。
我們每個人自出生後，就有了名字。這個名字被寫在戶口本、身份證、作業本、成績單、體檢表等一切登記性的內容上，卻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成為彼此口中的「小李」、「小王」、「小白」、「花花」、「二狗」。
「無名之輩」並不是沒有名字，只是，他們的名字沒有被人們記住。他們想要證明自己活在這世界上的意義，就只能執著地幹著別人眼中的傻事，尋求自己最後的尊嚴。
影片臨近結尾的高潮，一百來號原以為會「爽約」的學生前來救人。和對面那些三教九流的混混比，這些學生就好像是這個社會中被欺壓的弱者，大家聚集在一起，即便打不贏，輸得也不難看。
盡管這場群架最終以被警方介入收場，但觀者的情緒足以在那百十號學生沖進來高喊「高翔，我們來救你了」那一刻，被點燃。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無名之輩，我們在茫茫人海中，就是那麼卑微弱小，但是即便卑微弱小，我們也在心里希望，我們可以勇敢地反抗一次，可以大聲地對世界呼喊出我們的名字。
王傳君在很多專訪中提到，自己不希望被叫作「關谷神奇」，今天，他終於讓所有人知道了，他是王傳君。
任素汐也一樣，她在演完《驢得水》後，她被很多人稱作「張一曼」。她在《我就是演員》中說，希望可以讓大家看到自己可以演得更好，我想，《無名之輩》里，她做到了。
章宇在演完《我不是藥神》後，被大家記作，「那個小黃毛」。但我相信，在《大象席地而坐》、《無名之輩》甚至更多的作品之後，他會讓大家記得自己叫「章宇」。
《無名之輩》開拍的時候，除了陳建斌，應該所有的演員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名氣。如今，任素汐、章宇、潘斌龍、鄧恩熙這些都是時常會在影視圈中提起的名字，他們演繹了一群nobody後，正逐漸變為somebody。
其實，《你好，瘋子！》上映後，大家也都關注到萬茜，感受到她的出色。這一次，《無名之輩》各位演員的演技，也都個個在線，相當出彩。不得不讓人讚嘆，饒導挑人眼光獨到。從另一方面也看得出來，饒曉志對於演員的表演狀態把握非常嫻熟。
希望這部片子可以成為一個美好的預言。盡管是關於「無名之輩」的，但可以讓這部電影的所有參與者，都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成為「有名之輩」！
好聽！《無名之輩》片尾曲 任素汐《等一等》☟
—THE END—
專注在 兩性、愛情等領域